南京人最近炒得沸沸扬扬。起因是纬7路过江隧道要开通了，过路费由谁来交的问题还在争吵不休，不过江的老城人要过江的江北人交，过江的江北人要政府交，政府要所有的有车族都交，实际上就是要不过江的大多数老城人交，实际上就是偏袒江北人。不过江的老城人不愿意了，据说还告到中央，说这是违法。想一想，说到底还是南京人眷念古城墙魔力惹得祸！

 

古城墙

 

说到南京，自然要说到古城墙，不光是因为它在城市的中心，还因为里面跳动着南京的心脏。

明城墙的样子，实在像一件连衣裤，中山北路就像衣襟，月牙湖和老秦淮河就像裤脚，定淮门和神策门就像两个无袖的袖口，而玄武湖和外秦淮河则像收起了连衣裤的腰身，至于北京路则是这件连衣裤的束腰带。朱元璋从1368年花了几十年的光景砌城墙的时候，不曾想到后来有个叫石旭升的人，说他只是在赶做一件连衣裤。

 

诚然，明城墙既是中国最长的古城墙，也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砖石都城城墙。其周长33．68公里，比北京32．9公里的古城墙要长一些，比巴黎30公里的古城墙更长一些，所以它有可能成为世界文化遗产。我说南京像连衣裤，主要还不是指它的外形，更是指它实质的封闭性。明城墙的确能给南京城保留一些历史的光辉和记忆，但也就决定了这座城市的发展基调。在明朝以后几百年的时间里，南京一直被禁锢在古城墙里，或者被包裹在温暖但湿热的连衣裤里，过着自命不凡的日子。城墙原来是作为军事防御的设施，后来却变成了划分等级的框框，最终又成了遮挡人视线、影响人走路的屏障。

 

城市的样子

 

从南京主城看出去，东面是紫金山，南面是牛首山，西面是长江，北面是幕府山。所以城市要想在连衣裤里伸出手脚，只能寻找张开的夹缝。2000年以后城市陆续的扩张方向按照4个方向展开，分别是东南的江宁，西南的河西奥体中心和沿江带，西北江对面的浦口，东北的仙林大学城。整个的阵势，大约呈X形。有人说南京的城市方向找不到北，或许也是在于地貌所限。

 

南京人种

 

南京人留给人的印象，也不如江南人那么娇巧玲珑，倒是有一些北方人的朴实粗放。总之，实在不像一个南方城市，而是一个跨入江南的北方化的城市。而南京的北方化，可能与历史上的几次大移民有关。据说，在三国以前的南京人是纯粹的吴国人，但东晋以后，北方人口大量进入南京，北方文化也就一直控制了南京，到了明朝时期,南京成为首都和北方向南方移民的最大城市。南北方的大融合，带来了吃面食的中原人和吃大米的吴国人的融合，带来了口味偏咸的北方人和口味偏淡的南方人的融合合，所以南京人口味不咸不淡，品味雅俗共赏。所以南京人既有点像南方人，又有点像北方人，但归根结底是北方人。

 

口音

 

南京人说话与南方人大相径庭，而总是像北方人一样抑扬顿挫而且一惊一乍的，还有态度上的爱憎分明也就表现出了情绪化的特征。比如“干啥？”他们会说“干嘛事啊？”把嘛字发成“骂”的音。他们也很习惯的骂人，比如“我日你妈”、“小狗日东西”、“搞得不得了了”等等，但他们的本意大都不是骂人，而只是表现了北方语言的口无遮拦和肆无忌惮。南京大部分地区通行的南京话属于江淮官话淮西片。南京地区在历史上曾通行吴语。晋朝时，衣冠南渡的中原汉族带来的洛阳音，弱化了吴语，形成了今天的金陵音。今天这种金陵音已与吴语的苏锡常话及上海话格格不入。

 

脾气

 

南京人身上既有六朝古都留下来的自命不凡，也有北方民族大大咧咧。南京很多人都有一句口头禅“多大事哦！”所以南京人做事缺乏南方人的精细精神。比如古代的名锦都是南方人的活计，南京云锦曾与成都的蜀锦、苏州的宋锦、广西的壮锦并称“中国四大名锦”，甚至为四大名锦之首。但好像是因为南京的北方化而手艺基本失传了。至于城市建筑留给人的印象，也不是江南城市的飘逸，而是北方城市的敦厚。中山陵、明故宫、总统府、中山门、中华门、夫子庙，还有中山路、珠江路、湖南路上的那些建筑，都和南方建筑的婉约风格相去甚远。南京的茶馆、戏馆不像苏州、无锡、杭州那样丰富，南京的市民们更喜欢在酒馆聚会，或者围成一圈看热闹，如果那里发生纠纷，总会有一圈人在旁边主持公道。如果遇到南京人和外地人纠纷，更多的南京市民会站在外地人一边，他们会愤怒地对本是他们自己人的南京人说“干嘛事啊，欺负人家外地人啊！”

 

天气

 

外地人只知道南京是中国的4大火炉，却不知道南京的冬天更加湿冷难熬。可能是现在的时代能热死人却冻不死人吧。可是南京的冬天实在是让人伸不开手脚，空气湿度常常在85%以上，如果你是2、3月份来看梅花，会一边看着一边流鼻涕。南京的极端气温最高到39.7°C，最低到零下13.1°C。特别是南京的冬夏长，春秋短，所以南京让人舒服的天气实在不多。

 

新城

 

现在的南京城，已经面目全非。其1，南京的城市性质，由“长江下游重要的中心城市”调整为“长三角承东启西的中心城市”；其2，在总体布局上，由“一城三区”变成“一主城三副城八新城”；其3，在城市规模上，2020年，全市总人口将达到1060万左右。

 

在我看来，新规划表面上看，是一个 "全面扩张"的架势，但是“承东启西”才是新规划的核心和实质。说白了就是瞄准北方和内地，抓住文化渊源和经济机会，同时也说明南京正在以长江为城市轴线从而跨江发展，而“一主城三副城”的主要方向将会是江北的浦口，因为到2050年南京将有5座长江大桥和11条过江隧道。由此也可以看出政府正在不断地将居民从古城墙里拉向江北的用意。

 

念旧

 

但是南京人的固执，却是他们的城墙意识。南京人一听说古城墙准备申报“世界历史文化遗产”就欢欣鼓舞，一听说要在城楼上架电梯就大惑不解，一听说要拆除古城墙的一段就义愤填膺，好像要动他家祖坟似的。实际上，明城墙已成了城市与玄武湖、城市与紫金山的屏障，而莫愁湖、琵琶湖、前湖还有悠长的秦淮河也都被阻挡在城墙的外面。本来该有的山水城市变成了枯燥无味的城市；古城墙也成了城市交通的阻隔，城市被古城墙束缚的步履蹒跚。但是这也许就是南京，历代皇帝造就了南京城墙，南京城墙造就了南京人，南京人又造就了今天的南京城。

 

我开始想到杭州，南京和杭州的长相有很多天然的相像，都是以“山、湖、城”为一体呈东北---西南方向排列的城市，只不过排列的顺序刚好相反，杭州是城、湖、山，南京是山、湖、城。杭州面临钱塘江的西北，而南京背靠长江的东南。如果说杭州是一个以西湖骄傲的城市，南京则是一个以城墙骄傲的城市。杭州人为了凸显西湖，却自毁长城，就像上海和桂林自毁长城一样；而南京人却把清军攻打太平军、日本军攻打国民军时炸掉的城墙修补起来，甚至决心不惜花掉几十亿几百亿的资金只是要把城市围得水泄不通。

 

以上，或许就是南京要花大力气把人赶向江北的原因，也是南京人打死不去江北的原因，也是长江南北吵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