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中的旧照片-人生变迁


原标题:《一张旧照片》

关键词:社际比赛、流行音乐启蒙、东西方文化冲击、升学抉择、成长体验

本文是由高风咨询CEO谢祖墀博士撰写,此文于2025年1月10日发表在香港《灼见名家》网站。一张1971年的民生书院校运会旧照片,勾起了作者对中四那年转折点的回忆。 社际比赛、流行音乐启蒙、东西方文化冲击,以及即将到来的升学抉择,交织成独特的成长体验。 作者感叹时光流逝,怀念昔日同窗,也反思着人生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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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照片应该是当年我们进行完学校运动会和颁奖之后所拍的团体照,有大约30多人,分两排。 (作者提供)

 

不久之前,74年级同学赵锡梁在群里发了一张旧照片。 这张照片我以前未见过,从各位同学们的穿着和其中一些人手上所拿着的锦旗,可以看到那应该是在1971年所拍的。

 

那年我正在中四,从几十年后的今天回看,那是我人生中转折的一年。 那一年的经历对我之后的发展和人生有着重大的影响。

 

恰同学少年 风华正茂

 

那张照片应该是当年我们参加学校运动会和颁奖之后拍的团体照,有大约30多人,分两排。

 

照片里的同学是跨级别的,有比我早几届的,亦有比我低几届的。 那一年应该是民生开始社际比赛的第一年。 同学们被分为德、智、体、群、美五个社。 还记得,当时陈伯民校长说,建立“社”是因为同学们在同一级别一般比较熟络,但纵向跨级别的却比较陌生,建立“社”是希望大家在跨级别方面亦可增加认识和了解。

 

校运会是这方面的体验方法之一。 我们很幸运,民生书院拥有一个偌大的操场,包括一个200米的跑道。 每年我们可以在自己的操场举行运动会,那张照片应该是1971年运动会的颁奖后所拍摄的。

 

照片里一部分同学在几十年后我们还经常见面,一部分毕业后曾见过但已经失去联络了,一部分毕业后则一直未再遇过,其中一些也许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前面第一排拿着锦旗那个不是低我一届的梁同学吗? 今天,他已是著名的建筑师和室内设计师,在香港、内地以及国际上都享有盛名。 他右边和他一起拿着锦旗的应该是我同级的钟同学。 多年来,他是我级同学中学业成绩最好的同学之一。 可惜,在毕业后我们见过一次之后,我们就再没有机会见面了。 钟同学右边应该是伍同学,他比我低一级,在民生毕业后,我们在美国见过面,之后在香港亦见过。 最后一次见面应该至少20年前,我在美国旧金山入境时遇过,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未再遇上过。

 

前排左边的第二位同学应该是高我两届的陈学长,他当时是智社的社长。 在2000至2001年左右,我们曾经短暂在香港某企业做过同事。 他的妹妹亦是我们的同学。

 

后排从右边开始我还认得的有包括与我中一时,一起进入民生的钟同学,低一级的黄同学,与我同届的标枪,撑杆跳高手陈同学,我的几十年死党郑同学,低我一级的篮球健将许同学,他旁边的是不是与我同届绰号“排骨”的陈同学? 跟着是身材魁梧的罗同学,还有高我两届的熊学长,与我同届的刘同学和隐约看到低我一届的周同学。

 

还有黄恒老师和李国权老师。 那一年,他们刚到民生,黄老师教我们中学体育,李老师则教小学。 我记得黄老师是从广州来香港的。 在那个时代,内地人来香港当教师是崭新的现象。 民生算是走在潮流的前方。

 

还有一些同学我记不起他们的名字。 一部分是比我低好几级的,在学校时亦不认识,但从照片中隐隐约约还可以勾起一些回忆。 那位男同学在冬天时经常穿着一件厚厚的毛衣的,另一位高我两级的同学好像经常活跃于学生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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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书院处于两个不同世界之间,以联合道为界,一边是基层普罗大众的世界,一边是九龙最富裕的地区之一。 (Wikimedia Commons)

 

人生转折期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1971年,那年我正在读中四。 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生转折期。 那年,我发觉从前比我高的同学突然好像比我矮了。 我们知道下一年便要考会考了,但却知道还有些时间,准备会考可以等一等。 那年,我花在操场上的时间特别多,亦因此与不少同学们加深了认识。

 

中四亦是我对外面的世界开始产生认识的时候。 之前,我对外面世界的了解是非常有限的。 在英文科中,奇葩的老师要求我们读Tom Sawyer、Huckleberry Finn和Wuthering Heights等。 但我对这些书完全没有感觉,无办法明白。 从小在香港长大的我,对19世纪美国的南方和同时期英国的北部完全没有感觉,亦没有兴趣。

 

1960年代后期和1970年代初期是欧美流行音乐快速发展和取得多方面突破的阶段。 当时,演出者人才辈出。 像当时香港许多年轻人一样,我亦受到了影响。

 

1971年,通过许国权同学的介绍,我知道了Neil Young和他的After the Gold Rush大碟。 透过这张大碟里的多首歌曲,我开始对美国社会许多方面有些了解,主题曲是讲及美国当时的环保问题,人类需要离开地球。 Southern Man则是有关美国种族歧视,而Neil Young之前的Ohio则是讲到当时美国反越战中,大学生与政府的冲突。

 

Cat Stevens的Morning Has Broken让我从另外一个角度了解基督教在欧美社会的影响力。 这首歌原本是苏格兰地区的一首圣词,赞美着美丽的大自然。

 

James Taylor的Fire and Rain是一首特别伤感的歌。 他唱出他对逝去的一位女朋友的怀念和无奈。 当年的詹姆斯Taylor给我一种当时美国青年的精神面貌。 有才华、重感情和有反叛性,代表着当时美国东岸的新一代。 这首歌在20多年之后在我脑海中依然不断回放。

 

这些流行曲为我打开了一片探视欧美社会的机会。 从这个窗口,我开始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而从民生非常扎实的国文和中国历史的另一个窗口,我看到了中国的历史、文化和文明。 这两种认知有时是矛盾的,但有时却是互补的。 这样的复合性认知产生了我对世界新的分析方法,同时亦逐渐成为我之后自己的本能。 这些思想启蒙对我以后的学习和工作有着极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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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的詹姆斯 Taylor。 (Wikimedia Commons)

 

两个世界交界中的精神绿洲

 

事实上,民生亦是处于一个微妙的复合环境中的。 学校刚巧处于两个不同世界之间,以联合道为界,一边是九龙城、九龙城寨、博爱村、东头村、横头磡等,这是香港基层普罗大众的世界; 联合道的另一边,自嘉林边道一直到九龙塘,却是九龙最富裕的地区之一,是香港中上层社会的代表。 在这两个世界里住上了不同的家庭和不同的人。 民生的同学们大部分来自于第一个世界,但亦有一部分从第二个世界而来。 但奇妙的是,无论同学们来自于哪一阶层,从进入民生校园那一刻之后,大家却可以打成一片。 在不知不觉中,民生的校园成为外面复杂、经常不协调的世界中的一片精神绿洲。 同学们踏进校园后都会和谐的共处,形成一种独特和朴素的氛围。 我想,这便是文化与文明。

 

中四那一年开始有同学要离开香港了。 我记得有一位李颖豪同学去了苏格兰寄宿。 当时我觉得很特别,一直以来,我未想过会去国外留学。 当然,以后中五那年会考后,开始有更多同学离开,中六那年更是大批量的离开。 而之后我自己也到美国上大学去。

 

操场上,从中四那年很多同学经常踢球,到中五大家放学后尽快回家温习,到中六大家忙于办理出国手续,或准备考大学试,几年内,操场变得很冷清了。 加上自己开始考虑将来的前途了,我自己的心理状态亦开始起了不少的变化。

 

众里寻他千百度

 

赵同学发来的照片中,有许多同学毕业后从未见过,或者很久之前见过,但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从照片中可以看到各位同学当年是那么年轻和具有活力。

 

如果今天我们重遇,你会变成怎样? 胖了,瘦了,头发还有多少,皱纹多不多? 你是否依然沉默寡言,而他会不会仍然喋喋不休? 你的衬衣会不会依然好像民生时代时那么雪白? 你还有当年那种“白饭鱼”吗?

 

凝望着手机上的那张旧照片。 仿佛看到了那天下课之后,我们的“professor”张树鸿同学正在孜孜不倦的为我们几个学生补习maths,我们很忙碌地抄notes。 您,现在还好吗? 掩机沉思,一缕依依的青烟,在大气中迟迟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