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冠一怒为……(上)


冲冠一怒为……()

      民国时期,从湖南来了一位富商李乃原,在汉正街上投资白银30万两开了一家正大布店,开张那一天就打出了“减价销售”的牌子,而且大有遥遥无期的味道,生意火红一时。

      商家的竞争是无情的。价格自是最重要的手段之一。“一个便宜三个爱”,有了便宜货,顾客的眼睛很自然会齐刷刷地朝它车过去。所以大商号一般都要安排专人去跑街,打探同行之中的价格,营业状况等等,以供自己制定策略。

      正大布店开张就减价,无论从哪一面说,都是一种操之过急的做法。因为在汉正街上原已有很多老牌绸布大店,一上来就朝价格这个最敏感处挠,就无异于向所有同行挑战。特别是谦祥益,这个庞然大物还不是谁轻易动得了的。

      谦祥益绸布店到民国时已是汉口妇孺皆知的名店。在汉正街上有两家门面,一家靠近石码头,一家靠近升基巷。武汉人认方向不认东南西北,只顺汉水、长江流向。因为汉口商业街是沿江河形成的,河弯则街弯,要是“认死理”,准得“转腰子”。所以,将地点在江河上游方向的称为“上边”、“上头”、“高头”,将下游方向的地方说成“下边”、“底下”,成了武汉人共同的说法。谦祥益的两个门面,靠石码头的就被叫做“上谦祥益”,靠升基巷的就叫“下谦祥益”。两个门面都不是敞门亮轩的全开面,也不是两面厨窗,当中开门,而是按北京谦祥益总店或瑞蚨祥的格局,在一堵高墙之下,开两扇厚重的大木门,简直就像一座城门。因为它的有名,这种门面格局也有人去仿效。汉正街武胜路口生计绸布店(不是江汉桥边那个百货商店,那是公私合营后沿用生计的名字而成的,老生计原在它正对面)就是它一样的门面。到后来出现了六渡桥的志诚、国大、歆生路(现在的江汉路)的悦新昌等等,绸布业的门面才有了朝“洋”的变化。

      但谦祥益的老式门面在局外人看来却像一个宣言,一是宣扬自己的老资格,二是宣扬自己的我行我素。谦祥益做生意也的确有它的一套,那种“主雅客来勤”的谦躬,就常叫人念叨。凡是老主顾,不论买不买货,都是茶烟相待,留“过中”吃点心。有些主顾家的孩子,随父母到谦祥益去了两回就被勾住了,没事就要问父母:“怎么不去买布啊?

      现在,有一个对手气势汹汹地向它冲过来了。这个对手名曰“正大”,手段却不怎么正大。同处汉正街上,近在咫尺之间,一出手就是减价销售,这不是鼓噪而进地要拼血本吗?

      面对这种情势,谦祥益别无选择,不拼杀就没有后边的日子过,于是,也摆出血战到底的架势,冲上去了。

      说它是一场血战一点也不过分。你减价我也减价,你放尺寸我也放尺寸,完全是互相掐住脖子,比谁的气长。到底是李乃原低估了谦祥益,不知道30万两银子在这类拼杀中是经不住一耗的。因此。这一战以“正大”赔光血本而告一段落。第二段落又是这个李乃原开的头,以40万白银卷土重来。还是放尺寸比赛,还是减价拼杀,两家互不松气,顾客却是看了热闹又得好处。不过,这次李乃原没有换药,还是换了汤,招牌改成“华丰”。这一来,隔岸观火看了一阵热闹的市民们在它赔光血本之后,编歌就多了韵辙上的方便:“正大改华丰,赔光也不中。”

      以李乃原那样的资本,心气平和地到汉正街上开辟天地,应该不会那样惨败。商界竞争惨烈是不假,但利害冲突的双方在一定条件下和平共处的例子也比比皆是。一般新开张的铺面,老板在开张之前就会先花气力去“检场子”,不能还没做生意就遇上一些磕磕碰碰的石头瓦渣。他们会遍访周边的同业铺面,对同业中的执牛耳者,则不论远近都要拜访,极尽谦恭。每到一处都要说一些“沾光”、“借光”之类的客气话,明知别人不会教,却要讨教业务上的门道,还暗示在价格上和同行的一致等等等等。接着请这些爷们“光临敝店”,酒肉相待。这样起码在表面上能做到平平和和。有许多铺子开张,送“恭贺”最多的还是同行,这就是用面子拘人情的结果。

      像谦祥益这号大商家,为着自己在同行中和社会上的声誉,一般不会主动去招惹人家。淡季里的赔本销售,卖的仅只是清仓货。同业中到了这时也是这样做的,大同小异,造不成波动。这次拼杀,实是不得已的“冲冠一怒为生存”。

    “正大”,“华丰”连同盟军都没邀到一个,就敢投入血的拼杀,实在是做人的失败。现在流行的一句话叫“没学熟”,其实那年月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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