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报》报道,几大国家级公益文化场馆免费开放一段时间后,参观人数激增,而服务质量未同步提升。参观国家博物馆成了体力活,美术界有专业人士认为中国美术馆因参观者太多破坏了艺术氛围,国家图书馆因读者太多取消自习室引起原来常来做作业写论文的大学生不满……
免费开放公益文化场馆,参观人数就一夜激增,表明设置收费或其它门槛曾经在多大程度上抑制了公民文化权利的实现,在多大程度上抑制了公众文化需求的形成。要知道,这些场馆原本大多门可罗雀,而国家举办这些公益事业,初衷却在于增进公民的文化素养,实现公民的文化权利。
公民使用博物馆、美术馆、图书馆等公共文化设施的便利性,一直是衡量社会发展水平的基本指标。国家对公共文化设施加强投入,公众要形成使用公共文化设施的习惯,一直为相关管理者着力呼吁。
现实的情况是,公共文化设施因种种门槛而影响了公众使用,因而未能在公众生活中占据重要位置,进而影响了其获得财政支持和社会资助的积极性,而另一方面,相关管理者其实又不无“离世的孤高”,视这些场所被远离公众日常生活为正常和必然。
由此开成了双重的吊诡:一重吊诡是公共文化设施既力证应当受到更多的重视,又满足于在公众生活中的边缘化,另一重吊诡是公众远离公共文化设施既被作为一个问题,其实又被视为理所应当。
这就是为什么公共文化设施既要呼吁资金投入的重视,批评公众文化素质不够,又在免费开放后不应对公众涌入的形势,甚而抱怨公众来得太多。
按理,公共文化设施应当成为公众日常生活的一个去向,它应当撤除不便于公众使用的门槛,忧虑于公众不接近它,欢迎公众踊跃而来。因为文化设施在公众生活中发挥作用,成为公众生活的中心之一,不仅是公众的权利,而是正是文化设施存在的合理性的证明,也是获得国家和社会资金资助的前提。
在免费开放的初期,公众迅速涌入公共文化设施,有一定的井喷因素。然而即使井喷期过后,公众仍然大量前来,以致相关机构应接不暇,那正是公共文化设施之幸运,社会之盛事,国家之所愿,岂有反而忧虑重重的道理?
最好的文物保护是藏之深阁,秘不示人,但那样文物与不存在又有何区别?最纯粹的艺术氛围,乃是艺术家的私人沙龙,但公共美术馆服务于公众而非只是艺术家,如果公众与艺术的距离能够缩小,普通人与艺术家的“知识鸿沟”能够有所填补,那正是公共美术馆的价值所在。公共图书馆是公众的共有资源,谁能说应该为佩挂知识阶级徽章的人们独享或优先享有呢?
据说,还有人责备免费开放后,公共文化场所零门槛进入,“好多人像遛弯似的,还有看热闹的,带孩子玩球的,展馆都快成了聊天晨练的地方了”。我无法否认这种情况的存在,但这种情况占到总参观人数的多少,个别,极少数还是相当一部分的少数?公众与文化设施的距离缩短了,这是一个重大的社会变化,这一变化打破了文化的神秘与独享,即使旦夕之间会产生某些不当情形,但也打开了使人们正常认识和使用文化设施的通道,而且可能使人因浸淫日久而濡染文化气质、素养和精神。
进入文化设施的门槛取消了,收费停止了,人们涌向了文化空间,接触到文化服务,产生了一些新情况,不值得忧虑,更不应当贬低。博物馆不再门可罗雀,这就是人们在走近历史;美术馆不再是专业人士参观,这就是社会审美要求在发育;图书馆不再把大学生写作业做论文看得比农民工去读书更重要,这就是社会阅读在推进。所有这些,都体现了社会的文化进步与文化权利的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