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崇左市的一份考察组接待计划被网络热传,4天行程,除2小时座谈,都是游览。崇左市委回应,只是草案,并没有实施。
当然是“没有实施”。接待方案订的是3月28日至31日的行程,3月24日前就在网上传开了,时间上也不可能实施啊。
去年底,网曝深圳一家事业单位人均年薪30万,被称“史上最牛公务员工资表”,相关单位也对新华社说“只是草案”。崇左此次,又是“草案”。“草案”正如“临时工”,成为卸责抵过的洞窟,反正开除临时工和否决草案,都是容易的。
从崇左方面的回应,人们知道,这次计划本为接待“外省信访系统的朋友”。据介绍,“崇左的信访工作亮点颇多”,这些朋友就产生了来学习考察的意向,而信访工作考察又没有内容具体对接,就由市委办公室做了游览方案。“来一趟不容易,好好玩几天”,这是官方接待的通例。崇左是这样,别的地方也是这样。
崇左信访有特色,外省都要来学习,为何又没有内容具体对接呢,崇左的信访工作到底做得有多好呢?不要奇怪,“工作有特色”的地方,去考察又没有内容具体对接,这也寻常得很。材料出经验,经验引考察,考察变旅游,旅游称工作,工作靠写手,写手造材料……循环往复,以至无穷。革命要靠“两杆子”,这里看到的是“笔杆子”系统的作用。“两杆子”在手,工作就简单了,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唱唱跳跳,加上威威赫赫,如此而已。
考察变游览的方案不止是没有实施,崇左市委还表示“方案不会实施”。为什么呢?因为提出了考察意向的一方“没有再和我们联系,这个活动肯定也不会搞了”。对方取消了行程,使得游览方案不能实施了。如果不取消,如果方案未传播于网上,又会如何?
不管考察变游览的方案是否实施,不可放过的是一个市委办公室提出这样的草案,说明了什么?草案也是为了准备通过而做的,不是为了被全盘推翻。草案也是有谱的,而不是无边无际。未被采用的草案、被否决了的草案,考察其实就是游览,这就是草案的边际,就是公务接待的惯常做法。没有实施,或者不会实施,只是这一个,那些已经实施和将要实施的接待,将在游览的轨道上继续。
很多考察团,万里出洋,也不过游玩一通了事。偶有行程与费用表格保密不慎,被人发到网上,霉运已极。绝大多数还是一路欢歌,把随带的几箱子正宗茅台喝光了归来。国内游览是低等官员的待遇,心理还不平衡呐。江苏海门审计局接待四川绵竹审计局,两天用10万,还模拟外交行程,称为“答谢之旅”,被网曝后,理直气壮:汶川地震后我们就友好了,我们援助对方,每次去上10人,对方局长都到成都机场迎接。看看,这公务接待,震灾都不能影响相互的尊敬和规格。
清末五大臣考察,遍览诸国,据考证所作报告,请百日维新后被通缉在日的梁启超作枪手。就算是这样,比现在官员考察还是强得多,至少他们还不是只做观览,还要做报告,做报告还知道请维新变法人士,而不是风风光光后表一通“切身体会,感受更深,绝不可失我固步”的决心。
丑闻一旦曝出,追责到人有“临时工”顶缸,查到文件有“草案”退逃。只要不捉到现行,官方总是有办法自辩的。捉到现行,官方也是有办法对官员轻轻化解的。不足之处,加强嘛;有点错误,改正嘛。例如,南昌官员录制节目时发飙,这算是现行,官方回应要提高个人涵养。
别的人就不行了,严格管理、严刑峻法,都要体现出来,而且无所谓道理。还是南昌官员发飙,未控制好气氛并上传视频的主持人被停职扣工资,还“正在调查他属于有意还是无意行为”。这意思是说,录制节目不该使官员发飙,发了飙不该被人知道,所以官员问题小,主持人问题大。我看,还要感谢官方的大度,因为官方原本可以治“诽谤”或“窃密泄密”之罪的。但主持人真的有不使官员发脾气的责任吗,真有保守官员发飙之秘密的义务吗?在负责于官员、媒体和公众对真相的知情权之间,主持人应作何选择?
面对丑闻,面对监督,官方后路很多,官员常被理解,而那些曝出丑闻的人,那些实施监督的人,则务须动机纯洁、行为端正、事实准确,一招不慎,严惩随之。这是社会监督的现状。权贵民贱,权重民轻,欲行监督,务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