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息导致地产调控反向发展


容磁.宏观经济观察36期(2010.12)

持续加息对中国经济的影响

 

(一)前言

首先要说明的是,在本轮货币政策调整过程中,笔者是一个坚定的反对加息论者。不论管理者有多少理由是应该加息的,但在笔者的逻辑体系里面,都不支撑加息这个事实。

(二)加息对市场流动性的影响

在讨论是否应该加息的时候,我们先看下资本市场的反应,我们权且将房地产市场,股票市场与期货市场归为中国主要的资本市场。四季度央行一共加息两次,提高准备金率三次。首先来看四季度房地产市场,四季度房地产市场在929新政高压之下,四季度呈现出量价齐飞的局面,房地产市场的成交额突破5万亿,比09年同比上涨幅度超过16%,四季度贡献了较大部分的增幅;其次是股票市场,10月11月,沪市成交量在连续两个月放量上冲过程中,11月达到历史高点以后,12月迅速回落;从这个角度而言,市场收缩流动性,股市反应最为明显和强烈;第三个市场是期货市场,期货市场表现出更多的国际性,四季度国际期货市场大幅度走高,原油,黄金持续走上阶段性新高,国内期货市场也表现出相吻合的态势。从这个角度而言,收缩流动性对资本市场的影响仅仅限于股市,但中国股市的基本特征,表明了股市并不能完全反应整个市场的基本面,股市与经济运行相对而言是脱钩的,对整体经济影响并不明显,加上中国的股市从来就不规则,散户投资者对中国股市信心不高,所以市场流动性收缩的时候,股市率先反映出来并不能证明市场对资金的匮乏,只能证明投资者在有限选择下,会优先考虑放弃股市。

第二个角度我们要看CPI与PPI的走势,这两个指标均在四季度冲上年度新高,CPI与PPI走势,一方面是季度因素的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市场持续流动性较为宽松的影响。从CPI与PPI指标走势来看,货币政策对实体经济短期调节是相当有限的。

这两者的结合,让我们看到货币政策调节流动性的无效,当然也可以证明单一的利率调节对市场的效果就更微乎其微,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们可以推测出直接的利率政策对市场流动性基本无效的结论,第二个角度我们可以从房地产市场来间接证明,房地产市场之所有火热,在于市场价格在不停的上行,与相对较高的价格涨幅相比,利率成本的增加是比较小的,较小的成本与较大的收益比较,这是利率政策对房地产市场效果甚微的重要因素。

(三)加息不会起到收缩货币的作用

加息的理论在于通过提高货币成本和提高货币的使用效率,也就是加息会促使货币流通速度加快,但货币利润率降低,是否加息两者的总效用基本是相等的。

在讨论加息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引入到汇率这个概念,至承诺汇改以来,人民币升值呈现出加速的步伐。假定人民币每年升值3%,也就是相当于美国经济GDP的增幅,在这种背景下,如果热钱能通过某种渠道进来,躺在那什么也不干,就可以享受与美国GDP相吻合的利润涨幅,这是热钱进来的最大的动机,毕竟在美国,一方面要获得3%的收益,要付出艰苦的努力,同时另一方面还要冒较大的市场风险。在无风险的情况下,就能享受到如此高的利润,这将促使热钱加速进入。这里讨论的前提是人民币不加息的背景下,但人民币加息的情况下,热钱利润将呈现出大幅度增长的状态,一方面热钱进来躺倒银行自然就有3%的收益率,再加上3%汇率收益,那么一年热钱的收益率将达到6%,如果再次加息,这种收益势必还要增加,在这样巨额的收益情况下,热钱将会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到国内货币体系中。通过加息抑制的货币数量,可能将远远小于热钱涌入的货币数量。在这种情况下,社会资金的等式变成了总量增加,货币效率在增加的双向叠加效果,这样的后果显然是对政策制定的初衷的一个莫大的讽刺。

(四)加息将恶化实体经济

央行的三次加息,均为非对称加息。最直接的表现特征为:对银行而言,长期贷款受到惩罚,对需求市场而言,长期贷款受到鼓励,但众所周知的是长期贷款的主力市场是个人住房按揭市场,也就是房屋需求市场,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解读,即加息的直接后果是鼓励居民购房;而加息对短期存款是鼓励,对短期贷款是中性。但整个信贷成本均呈现出普遍性的提升。

在信贷成本上升的过程中,我们要分析收益对象和行业动机。这里我们在一次引入汇率来探讨,中国经济对出口的依赖度是非常高的,人民币升值,直接的后果就是将出口企业仅有的利润率在减少3—5%;而如果一旦加息,那么直接的后果将是再次增加出口企业的资金成本,让原本薄弱的利润再次被削减。

这里我们还必须要引入实体经济的生存环境,从PMI指标来看,2010年PMI指标呈现出小周期变化,这打破了2009年PMI指标一根直线的平稳状态,我们的解读是当2009年企业库存补充完成以后,库存消化过程中,消费的增长没有大于生产的增长,企业库存再次增加,于是企业在重新补充库存的时候,一方面必须寻找新的市场机遇,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对经济的持续好转持有怀疑态度。而第二个角度则是期货市场的原材料在2010年以来,无疑不是一次狂涨,但PPI走势并没有表现出与原材料同步的涨幅,这意味着企业原材料的价格涨幅无法通过价格转嫁给消费者,因此必须通过内生性的节约来完成这个成本的节约,一旦企业利润无法消化这个成本,则意味着企业进入了负利润区间,当企业进入负利润区间的时候,剩下两个行为可供选择,一是削减生产裁员,二是现金流短缺而被迫降价,前者对就业形成压力,后者对企业生存形成压力。

(五)加息将鼓励银行业冒险

银行业安全则经济安全,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如此,在我们国家就更是如此。本次加息的后果就是银行业息差大幅度减少,对于依靠息差来生存的中国银行业,无疑将面临一次巨大的考验。

以3年期和5年期同期存贷款利率来看加息前和加息后息差的变化:三年期加息后息差减少48个基点,比例下降19.7%;5年期息差减少74个基点,比例下降31.6%。如此巨大的降幅,可以比较肯定的是,同时做中长期存贷款来说,对银行业基本是没有利润的。

但银行业也是由企业构成,只要是企业都有盈利的本能的需要,假设,如果银行业不能找到新的盈利方式,必须要依靠存贷款息差来盈利,则银行业在利润收缩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扩大贷款量,而要扩大贷款量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揽存额,而要增加更多的存款,则只能依靠更高的利息,此路推断下来,银行业将走向一个恶性循环的道路。假定二,银行业不增加带宽规模,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单位金额的利润率,直接贷款行不通,那么势必要走金融创新的道路,但经济学的规律是高收益必然伴随高风险。银行业为了寻求更高的收益,势必要承担更大的风险,比如大银行可能进入个贷市场微型企业贷款市场,或者研发更多金融类衍生品出来;而小银行可能会进入更加小的细分市场。银行业的经验就是贷款对象越小,风险越大,因为要评估资信是一个非常复杂而艰难的事情,在中国信用体系不发达的情况下,更是如此。也就是在2011年如果银行业要寻求金融创新,势必要放松对信贷对象资信的审查,而寻求更高的风险性收益。

在原本就幼稚的中国金融市场,在尚没有经历过一次大型的银行倒闭风潮的银行业,这种风险银行体系能否自控,将是一个谜语。如果这个闸门一旦被打开,我想后果将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料想的。

(六)加息将阻碍个体资本的繁荣

中国大量的就业是依靠微型个体资本的贡献的,尽管他们并不贡献较多的GDP。而在中国金融系统的体系里,他们是事实上被排除在正规金融体系之外,他们寻求金融支持,必须是依靠微型金融系统或者是民间金融系统。

尽管放开微型金融系统对微型企业和个体经济有较大的贡献,但同时微型企业和个体则要承受高额的资金成本,以现行金融法规来看,他们承受的是正规金融四倍的利率,也即他们在不调息的条件下,要承受的资金成本已经高达20%以上的年息,而这并不是他们要承受资金成本的成本,处于风险考虑,以及市场短期供不应求的状况,微型借款者还要承受贷款者诸如评估费,手续费之类的庞大的附加费,因此任何一笔通过微型金融系统获得贷款,将超过25%的成本,而加息对他们而言,则是以四倍的成本在增加,在微型经济本身盈利能力并不强大的基础上,较大的资金成本将吞噬他们的利润。这样的局面下,个体经济为寻求生存,有限的选择就只剩下节约劳动力,自己干的状况。这种局面的发生,后果如上面只有两个:一是压缩就业环境;二是恶化微型企业投资实体的信心。

(七)加息会提升房地产行业的比较优势

这是一个与社会主流思想大相径庭的结论。

但沿着我们之前的推导,我们已经可以知道,加息对实体经济来说,并非利好,而是利空。但问题现在我们要转化到房地产行业来支撑这个结论。我们还需要在一次进行一种逻辑推论。

首先我们看非对称加息的情况,上面我们已经提到5年期同期贷款三次加息累积仅仅增加了66个基点,也即如果寻求贷款来买房,那么成本只有微小的增加。而我们知道5年期以上的贷款基本上都属于住房的按揭贷款。

在这之前我们要首先追问为什么5年期的贷款同比要少增加很多?这里依然是两个假设:第一是加息过高,月供短期增加过快,对已购房的购房者会不会产生断供潮,这是楼市安全问题,当然更是银行安全问题,美国的次贷危机就是这么引发的;第二个问题个贷市场是否是银行最重要的市场,银行是否为什么不愿意在这个最大的市场获取更高的收益率,我们的解释是,银行一方面担心成本过高,市场会萎缩太快,另一方面即除了地产市场,其他市场都很难有这么大的资金容量,只要能保住这个基本市场,就能保住银行的生存问题。当然这上面仅仅是我们的假设,但基于长期贷款的结构,我们只能做如此假设去推导。

在我们前面第一个推导的结论是,加息并不会影响房地产市场的运行,供需双方的资金供应都不会受到影响,投资品有选择的情况下,投资者首先放弃的是股市。第二个结论是加息会恶化实体经济,让小型实体经济的资本涌向房地产市场;第三个结论是在保护性加息的过程中,房地产行业增加的成本是最小的,成本具有比较优势。

第四个方面的结论需要我们继续推导。房地产行业之所以能抵抗中央政府的各种严厉的调控,核心原因一方面是关于通胀的社会舆论的推波助澜;二方面则是房地产市场持续的价格上涨惯性已经牢牢根植于需求市场。与巨大的价格涨幅相比,资金成本的上涨是微小的,同时因此投资房地产市场呈现出明显的正收益,而这个收益是明确而确定的。在这里加一个案例做说明,这两年全行业资金涌向房地产,实体经济的一旦进入房地产行业,便再也不愿回到本行业中去的则告诉我们实体经济的环境远远没有房地产行业好。房地产行业的增值正向效应得到长久的强化,已经形成了非常固化的概念,这也是为什么房地产市场不受任何政策的约束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而在行业利润率方面,房地产行业拥有显著的优势,这又回到我们前面讨论的,加息对实体经济是一种成本惩罚,资本想要生存,必须要到有利润的行业中去。加息让传统行业利润更加薄弱,而房地产相对利润更加高企的重要原因。

(八)结语

经济是一个系统问题,尽管我们列了上面很多的原因,但总还有更多的问题没有被提及,任何事情都有正反的两个方面,在笔者列举了如此多的反对理由,我想政策制定者可以举出同样多的支持的理由来支持调息,否则便不会有调息政策的出台了。

但我们回顾2008年的历史,我们会发现,当期货价格狂涨之后,实体的风险的阴影就如期而至,当油价高到147美元以后,汽车销售便瞬间刹车,失业潮便如期而至。在今天国际原油价格,各种原材料价格大幅度上涨的时候,通胀或许即将成为过去,通缩已经在向我们招手。而在这个时候,我们选择的是加速向通缩靠拢,很难说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通胀之后必定是通缩,经济周期理论一直长盛不衰的道理我想是不需要证明的,按照中国过去30年经济6年一周期,2011年中国经济将进入本轮经济周期的衰退阶段。如果这是正确的,那么我们会不会在2011年年末反思,我们加息是否正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