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髡止齐王淫乐


  

  淳于髡是战国时人,他在齐国当官。他长得短小,但滑稽善辩,数次出使到诸侯国,都能较好地完成任务。那时,齐威王耽于淫奢,经常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不理国家事,把政务都交给卿大夫。上行下效,百官荒乱,国势日弱,诸侯纷纷入侵,国家危亡在即。可是,群臣都不敢向他进谏。对主上昏庸,国家危急,淳于髡忧心忡忡,他便抓住一切机会,利用各种形式,充分发挥他的口辩天才对齐威王进行讽谏。

  齐威王这人很喜欢隐语,他的讽谏就首先从说隐语入手。有一次,他问齐威王:“国中有只大鸟,停歇在大王的宫殿,三年来既不飞又不叫,大王知道这只鸟是为什么吗?”齐威王答道:“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呜则已,一鸣惊人。”于是齐威王便上朝理政,纠正百官荒乱情况,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他召集各县长官七十二人,赏一人,诛一人,威令复振。

  楚国起兵进攻齐国,齐威王派淳于髡到赵国请救兵,只给他带上礼物:金百斤,车马十驷(同驾一辆车的四匹马,称驷)。用这么少的礼物去请救兵太少了,这样赵国是不会出兵的,淳于髡却不明说而是暗示,他仰天大笑,笑得绑帽子的索子部断了,威王问:“先生嫌少了么?”髡说:“何敢!”威王说:“那先生为什么笑呢?”髡说:“今天臣从东方来,见道旁有人为田求福禳,他只用一猪蹄和一壶酒,向天祈祷说:‘瘠地谷满笼,下田谷满车,五谷都蕃熟,禾谷堆满家。’臣见其所持的少而欲得的多,故觉得很好笑。”威王便增加黄金千溢、白壁十双、车马百驷。髡辞而行,到赵,送上了厚礼物,赵王果出精兵十万救齐,楚兵便连夜撤军。

  因此,齐威王很高兴,便在后宫摆酒招待淳于髡。他问淳于髡说:“先生能饮多少酒才醉?”于髡答道:“臣饮一杯亦醉,饮十杯亦醉。”威王说:“先生饮一杯而醉,那能饮十杯呢!”髡说:“赐酒于大王之前,执法官吏站在旁边,监礼御史站在后边,髡恐惊俯伏而饮,饮不过一杯便醉了。如果在父辈的尊贵客人之前侍酒,髡卷袖小跪,捧杯祝酒,饮不过二杯亦醉了。如果与久不相见的老朋友突然相会,欢然道故,私情相语,可饮五六杯才醉。如果是乡亲的宴会,男女杂坐,行酒稽留,赛六博,赌投壶,分组比赛,握手无罚,目瞪不禁,前有女人的掉珥,后有女人的遗簪,髡心里喜欢,饮了八杯却只有二三分酒意。天黑酒残,互相靠近,男女同席,鞋子交错,杯盘狼藉,堂上烛灭,主人留髡而送客,解开衣襟,微闻香泽,这时,髡心最欢,能饮十杯。所以说:‘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其意是说,凡事不可到极点,到了极点则衰,用以讽谏齐威王酗酒不理政,将导致国衰亡。齐威王听了,深为感动,认识列酗酒之害,说:“你说得好!”从此,不再通宵达旦地饮酒,任命淳于髡主管接待各诸侯宾客。王室宗族举行酒宴,髡也常坐在一旁进行监督。

  从以上淳于髡对齐威王的讽谏,说明他很有口辩的天才,又能说到点子上,且每次讽谏都能抓住时机,并很讲究方法。对于齐威王不理政事,他并不直接指责,而是以三年不飞不鸣停于王庭的大鸟喻威王,使齐威王认识到自己不理政的错误,也看到了自己的潜在的力量。对于齐威王经常通宵达旦地饮酒,趁威王问其酒量,以“臣饮一杯亦醉,饮十杯亦醉。”并解释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酒量,最后归纳到“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的结论,终于使齐威王懂得凡事过了度会走向它的反面,饮酒也是这样,而他酗酒厌政是使齐国日弱的主要原因。由于淳于髡的讽谏,齐威王一改前非,勤于国事,果然“一鸣惊人”,齐国由弱变强,史称“奋兵而出,诸侯震惊,皆还齐侵地。威行三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