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司振龙

近日，江西省弋阳县城管大队在城区人行道和市政道路划出100多个摊位，组织占道经营的摊贩竞价拍租，价高者得，得者发证算合法经营。最终，城管部门以“城市道路占用挖掘费”的名义，收取了69家摊点的139390元竞价拍租资金。人行道缘何成了“拍卖品”？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5月13日《人民日报》）。

从记者的调查来看，基本的争议可以归纳为两点。首先，门面业主比较反对——“我租的门面房，人行通道还要自己掏钱租回来？”；附近居民更是叫苦连天——“（摊点）原来还是临时的，现在好了，一责问经营者，人家说是发证合法经营，油烟熏人，大小便、污水横流，噪音刺耳，只负责收钱，谁来管理呢？谁来负责呢？”——显然，涉及到的是对城管该举措合理与否的质问。次者，以律师、专家为代表，则对其拍租主体、客体、行为以及程序的合法性提出了强烈质疑，认为“城管局是行政执法主管部门，无权改变城市道路的公共性将其变成商品，更不能通过公权力将自己转变为商人”，从而义正辞严地主张：“除了要立即停止执行荒唐的拍租行为，更要追究行政责任和民事责任，如果产生了社会危害还要追究刑事责任。”城管一头呢，貌似因诸有点心底发虚的意思了，丢下软话说：“我们也是试验，真要群众意见大，大不了把钱退回去就行了。”

的确，就法理上来讲，弋阳城管的这种做法实有严重“非法”嫌疑的——迄今我们还没听说过本国有哪部法律予以了相关授权，“法无受权即不可为”——单凭这一点即挥拍子拍死之，无疑即不成问题。而再考虑到本国城管历来“香名远扬”的国情，如果媒体足够发力，“民意”暨“网友”的声场也足够壮大的话，诚然有理由相信——不出三日拍它一个“魂飞魄散”毫无疑问也是难度不大的。然而请原谅，虽然笔者本人对各界城管人士历来亦不可不谓报以原则性的“横眉冷对”，但是就眼下“城管拍道”这厢事来说，我却并不赞同立即拍死后快的做法。理由如下：

一、人行道作为公共品，未经公共授权的情况下成为了城管部门上市而贾的“拍卖品”，其中合法性之缺失当然显见的，可问题是：若干摊贩们自发自主地占道经营的状态——这果真就成其为“公共品”了吗？抑或者，称之为“占了非占道公共有者的便宜”才对？然则作为公共品，“非占道者”图落得交通拥挤、环境脏乱之外，可能是便利生活日用点吧，但人行道作为实际被用作的“占道者盈利场所”，于实际的利益所得上他们“公共”了什么？难道无权“公共”？

二、基于上，为了恢复人行道的公共性——更确切地说，是为了维护人行道不被占道的基本公共利益，众所周知本国主要公共责任人员亦即城管们一贯的做法是——施以摊贩人道或非人道主义的“驱逐”，酿了不少的血案甚至多桩命案，也越来越引起社会舆论的震怒，至今依然如此。其中，城管们暴力倾向的执法难说不是很重要的诱因，但只要政策根底上照旧是不允许摊贩占道，也难说二者之间的关系不势必趋于“水火”。

而“城管拍道”——可能提供的好处恰恰正是：一方面可以通向公共利益的协调，使摊贩和其他社区居民达致权利与利益共享的博弈后均衡，更要的是，“价高者得，得者发证算合法经营”——透过这形式妥否可容再论的“竞拍”，实质上它也为“执法者”城管和“违法者”找到了或可以法治名义实现“官民和解”的出路口。且值得一提的是，公开竞拍也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权力私相寻租的可能。

在笔者看来，真正可视作问题，并亟待“城管拍道”作答的问题只有一个，也就是上文中争议的第一点。说到底，即便“有权拍道”的城管也只能靠在公众“给权在先”的肩膀上，这则是公众愿意与否的问题。如果不能从“城管拍道”中获得实际的利益共享，以弥补自身公共利益经城管向摊贩们的出让出租，恐怕是没有人会答应的。反倒很有可能：联合起来拍死“失职”的城管——要么城管拍死“猖獗”的摊贩先。但假如不似门面业主反对的“人行通道还要自己掏钱”，也不似周边居民抱怨的“只负责收钱”——做好管理、负起责任，并很有自知之明地给有权共享利益的他们“送钱”——就从这次“69家摊点的139390元竞价拍租资金”为利益共享开始，还成进退无解的死结问题吗？我看不会。

文字系14日南都评论专稿，未允勿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