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爹添件新衣裳


 

父亲节快到了,打电话给老家的父亲,说给他添身新衣裳,父亲在那头立即制止:“打个电话就够了,我啥衣裳都有,你现在还困难,不要乱花钱!”

从记事起,父亲就很节省。母亲去的早,他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成人,哥哥和我还走出了农门,这成了父亲一辈子最值得宽慰的事情。

幼时家贫,姊妹们的衣服都是小的溜大的,我是老幺,“理所当然”地没有新的穿,逢年过节,看着小伙伴们都穿着花花绿绿的新衣裳,好不艳羡!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对我说,咱家穷,买不起,等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有新的穿了。于是我相信了父亲的话,无论放学路上还是昏黄的柴油灯下,都留下了我苦读的身影。那时候大学是个美丽的梦想,并不觉得遥远。

初三那年冬天,我没有棉鞋穿,双脚被冻的通红,肿的连走路都一掂一掂。身上的黑色棉袄是哥哥穿了多年的,袖头棉絮裸露。那时哥哥正要高考,家里实在困难,所以我从不向父亲提任何要求,认为忍着点就过去了。

可是不幸就很快降临了。我的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初八,农历腊八,鹅毛大雪。正上晚自习,忽然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头有些晕晕乎乎,同学们搀我到学校医务室,一量体温:四十度五。班主任慌了,赶紧连夜托人给父亲捎信。

雪下的没膝深,根本看不见路,不知道父亲得知后是怎样深一脚浅一脚从十里之外的家里急匆匆赶来。可能我一直昏迷,父亲被吓坏了,等我醒来后,看见他紧紧抱着我,略带哭声:“晴儿,你可醒了,刚才可把爹吓坏了!”这时医务室那个心直口快的女医生发话了:“你这家长是咋当的?看看大冬天孩子穿多单薄你们都不管不问!”父亲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脸都窘红了。

第二天上午,班主任让我在宿舍休息。忽然门吱呀一声,有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来:“晴儿,晴儿……”那是爹。只见他身上落满的晶莹剔透的雪花,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用塑料袋裹着。爹跺了跺脚上的雪,推门进来。他搓了搓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知道不发烧才放下心来。他缓缓地打开了那个妈妈留下来的藏青色的包袱,拿出一件棉衣和棉鞋,面带愧疚地说:“都是爹粗心,这几天一直在外给人打被套,没顾上照顾好你,这是我刚从供销社给你买的棉袄,快点穿上。”当时自己很不争气,眼泪刷地下来了,因为我看到爹穿的也很单薄,还是那件很破旧的棉袄。

这么多年,父亲总是对我们说,节省不丢人。我知道,那都是穷给闹腾的。

现在好了,日子慢慢好起来,姐姐姐夫尤为孝顺,总是时不时去城里给爹买衣服,哥嫂春节回家过年夜要给父亲买羽绒服啊什么的。爹知道了,总是批评:“家里衣服这么便宜,何必大老远从城里买那么贵的回来?你说说你们……”

一直在外读书的我,想好了,这个父亲节也要尽尽孝,不管爹在电话里怎么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