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不销魂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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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种声音里的2001,我像条漏网之鱼,在上海的腹地里乌泱乌泱地游过。星光、月光以及楼房里的灯光夹杂着都市男女们嘈杂的声音依然会穿透银杏树扇子一样的叶子,而我的感觉依旧停留在公元2000年我刚去北京时那种许多人走着站着看报纸等人喝酸奶吃牛肉包子或干脆疲惫地坐在马路边的长条塑料椅上。咖啡馆和酒吧或者天桥边的栏杆上,我可以听见情人们拥抱和接吻的声音,仿佛那些声音可以医治无数人心灵的创伤。

 

那些乌泱乌泱的声音其实很微弱。白天过去,真正的夜色来临了,我就光着身子睡觉。有时,洪斌半夜带女人来我们合租的房子里睡觉,我也光着身子,带着梦的痕迹,摇摇晃晃地去给他们开门。那一刻,我似乎还没想到后来自己常说的羞愧两字。实际上,羞愧这个词能值多少钱?

 

写到羞愧这个词的面前时,我都已经二十好几直奔三十的人了。这么些年过去,我以为自己已经远离羞愧,可以平静地面对生活了。现在是公元2008年5月18日凌晨2点。我活在一种既痛苦又甜蜜的记忆里,离空虚的树影最近。但这算不上平静。实际上这只是一种麻木。

 

两年前我住在黄山脚下一套还算干净的房子里。窗外的雨声没有北京的雨声响亮,倒和上海的雨声差不多,稀稀簌簌的。书上说,那雨下得很江南。

 

这些年,我先去了北京,然后到上海,最后是故乡。去年冬天我又去了一趟少管所,秃子他们早就释放了,但我现在每年都要回去一次,然后回来。12年前我去那座少年监狱时好象足足走了一生,现在车走2个小时的高速就可以到达。但在感觉上依然还有整整一生的样子。

 

去年我在少管所里住了足足一个月,有天心血来潮,甩着膀子跑去教学楼下面的操场里去打篮球,打到下半场我忽然眼冒金星昏倒在球场。吓坏了操场上的许多少年犯。去医院的路上我想,这是老天在惩罚我混乱的过去,我曾是多么多么地羞愧。

 

我自以为过去伤害过一些人,包括一些年轻的自己人。从少管所醒来以后,我坐火车去了一趟上海。很奇怪,在上海地铁的中山公园入口处看见一款国产手机做的广告,广告上的手机女郎我认识。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坐在那幅广告前面抽烟。那一刻我真的感觉自己已经老了,疲倦了,希望就那样坐着,静悄悄地过完我的余生。我甚至没去注意那些熙熙攘攘的上车下车的人。我的钱包夹层里有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的是手机女郎给我的手机号码与地址,现在估计是她的经纪人在帮她使用着这个手机了吧。而她自己则早已到了美国。据说是半年前,拍完最后一个手机广告就已经横空而去。

 

有个面善的中年妇女在我周围转了半天,她大概在想我的容貌与某个通缉犯是否吻合,或者是在揣摩我是否想跳地铁自杀,要不就是怀疑我会在地铁里面放毒气。而我却始终不动。后来,她可能感觉有些累了才比较失望地离去。我面前的地铁开走了一趟又一趟,轰隆隆的声音像是一首简单巨响的歌。那个下午我似乎都听烂了。

 

在我意识里,整个上海就像一列在深夜里孤独地开向远方的列车。我掏出钱包,找出那张那写有手机号码与地址的纸条用力握起,扔向前方,就像扔掉一段写在上面的小小历史。一列地铁正好呼啸而到。那小小纸团如同灰尘一样猛地一跳就不见了。

 

真的。我喜欢那样坐着,坐在时间的空白里。我感觉要是死亡就这样那我可以立刻就去死。死有什么可怕的。钱冬和以前一样美丽,样子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多年以前。广告里她的眼睛好像在看很远地方的某个东西,手机还是我?这让我想起有次她光着身子时的情景,那次她光着身子对我说的:“我的目光再也不想放开你。我要不停看着你。我要让全世界的灯光整夜整夜都亮着。”

 

其实钱冬说这话时的屋子里很黑,但一切的一切都被她的声音所照亮。我想起那个晚上的黑暗里,她应该也像现在的手机广告这样看着我。钱冬,这个美丽得让男人想先睡了她再杀了自己的女人,一粒我去过又像没去过的星星。她的光芒让我活得接近了快乐的本质。现在她依然居住在我的回忆里,发着光,和一些意义永存的诗歌或者梦幻一起,坐在以前的房间里,听一些老歌,充满泪水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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