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玉的故乡（上）

钻过遮天蔽日的百里沙尘，到达和田时已经是傍晚7点多。

和田是新疆南部仅次于喀什的大城，由此往东几百公里的区域都属于和田地区管辖，单从区域面积而言，俺猜想和田地区这个地级行政范围即使不是全国第一，也一定排名很靠前了，不过打理如此广阔的一片荒漠地区，当地政府到底该觉得有幸还是该为此头痛呢？

与风沙围困中的民丰、策勒等县城相比，和田市的情况的确要好许多。一方面因为城市周边治沙防沙工作下了不小的力气，另一方面大概也因为此间的地理条件有些不同，因而“侦察机”驶近市区前，漫天飘飞的沙尘就已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尽管天色仍有些泛黄，却远没有了来路上的那种可怕景象。

客观来说，和田市的市区挺小的，规模比不上哈密与库尔勒，不过市区整治也算有条有理，主要街道两侧的街面比较干净，环境秩序似乎也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和田这个名字大概让很多人听起来都如雷贯耳，那主要是因为此地出产一种很值钱的东东——羊脂玉。俺这人不太懂风雅，所以以往对玉石之类的宝贝并没有太关注，这次来新疆才算正正经经地见到什么叫做“羊脂玉”。这种玉石是纯白色的，与普通白玉相比，所不同的是石质明显十分细腻。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同样是石头，差异居然也会这么大。普通的白玉无论打磨得如何仔细，其纹理与光洁度令人一眼望去也仍是石头，羊脂玉却不一样，俺在乌鲁木齐与和田得玉石专卖店里见过几块品质很好的玉件，那玉质乍看上去真的好像是一坨羊脂，表面细密滢润，仿佛用手捏捏都能挤出油来似的，的确玉如其名。

羊脂玉是一种极贵的奢侈品，价格简直和黄金差不多。在和田逛街时，俺本想买一点这种特产，也算留个到此一游的纪念，谁知看来看去却被那些奇高无比的价格吓得打消了念头。记得羊脂玉在和田的价格是每克200多元，这个价格和乌鲁木齐基本是一样的，而比起北京及其他中原城市中的价格，也实在低不了多少。俺在第一家玉石专卖店里曾看上一块颇为养眼的羊脂玉把件，起初以为是3600多元，刚想活动活动心眼，下下狠心，结果忽然发现价签上写的不是3600.00元，而是360000元。俺的娘哎，够买幢房子的了。俺买，买，买……买不起！Bye-bye！

据说和田的玉价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六七年前，这里的交通很不便利，除了专做玉石买卖的大户，一般游客很少，品相很好的羊脂玉零售也卖不出太高价格。而这几年，和田通了飞机，特别是沙漠公路修通后，直接将前往乌鲁木齐的行程缩短了两天，到和田来采玉的人一下子多起来，顿时导致玉价飞涨，原来几百元搞定的东西很快变成了万余元。惨！看来便宜的这拨过去了，我们又没赶上。

和田的羊脂玉主要出产在流经城郊那条喀什河的河滩里，经过从古到今的开采，玉石存量已经不高。目前和田玉的开采权是需要国家特批的，而且每年的开采总量有严格的限制。物以稀为贵，这恐怕也成就了羊脂玉奇高的身价吧。和田以玉闻名，玉石买卖大概是这里最大的商机了。尽管眼下玉价已经高得很不靠谱，但相信仍有不少中原的大脑袋愿意到这里挨斩的，毕竟这里是羊脂玉的原产地，买到真货的比例多半可以高一些。于是，在和田市区主要街道上，专营玉石的小店比比皆是，甚至在城西浙江宾馆附近还专门开辟了一条玉石买卖街，几十家玉石店铺沿路一溜排开，还真有点玉石大城的气派。这些店铺里有充门面的上品山料、也有雕制成型的各类把件、挂件，除了羊脂玉，也有不少普通白玉或墨玉的产品等。和田这些玉石店大同小异，由于玉石价格、货品、进货渠道都不相上下，其实作为普通游客，如果不是想扔大笔银子在这里买东西，看过一家店也就足够了。

除了这些开店的商户外，在和田街头经常会碰上兜售玉石籽料的当地人。所谓籽料是一些无法加工成大玉件的细碎原玉，通常每粒只有手指肚大小，充其量可以做成些耳坠、胸坠类的挂饰。当地人手中的籽料多半是从矿区周边私采来的，品相不太好，但也总算是羊脂玉的坯子，所以价格一样是不菲的。这样一粒籽料在普通玉石店里也可能卖到上百，当地人私下兜售的稍微便宜些，开价大约每粒三十元。由于买不起真正的羊脂玉件，俺和老楼商量着，最后就卖了十几粒籽料充数，回京也好送送人情，虽是籽料，不过怎么说也是正经从和田趸回去的呀，值得炫耀！

哼，不就是几粒石头子吗？凭什么要值如此多的银子？真没天理！

在和田正经开店做玉石买卖的几乎没有当地人，以至于初到和田时就见到一种挺奇特的现象，走在市区街头，周围到处都是南疆各个少数民族的兄弟，根本很难得看见一两个汉人，不过倘若因此就认为此地汉人稀少就大错特错了，只要走进商店，特别是走进玉石店，立刻便能发现，哪家商店里的汉人也不少，从老板到伙计再到顾客，几乎清一色的中原面孔，加上各家揽客时的口音，简直让人觉得这不是“和田”，而是“河南”。真怀疑和田商家是不是偷偷搬了“哆啦A梦”口袋里的“随意门”安在自家门口，一门之隔，居然就是中原与西域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不知为什么，和田玉石店的老板大部分都是河南人，古古怪怪的，真看不出河南人还这么强大，在遥远的西域竟能发展出如此有前途的垄断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