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龙
我10岁那年按乡下的风俗就在山的那边定了一门亲事。
定亲那天,大爷爷含着镶有玛瑙烟嘴的旱烟斗,牵出他那匹白马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很仔细地给它梳了梳脖子上的鬃毛,又给它戴上了朵用纸扎的、碗口大的红花。那花在白马的额头像朵盛开着的牡丹。使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节日的喜庆。
大爷爷在马脖子上挂了一只母鸡和公鸡,还有两瓶自制的老酒后就把我架上了那马宽厚的脊背。马没有配上马鞍,只是搭了一条借来的红毯横过圆溜的马肚子,在红毯的两头绑了一条绳子。我骑在上面。腿就在马的肚子上耷拉着。大大爷爷拉着马。走出村子的时候,我在同伴羡慕的眼光里陶醉得就像一位出征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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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章归档:白金龙

地炉
□白金龙
村学所有的内容就是五间半新旧的瓦房,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老师和20来个泥猴一样的学生,外加一个大的没有边际的操场。老师姓着个当地没有的、怪怪的姓——曾。我们学生都来自堡子内外,早上带着干粮来,太阳偏西,挂在屋檐下的半张锄头敲响后就都像鸟儿一样飞着消失在田野和大大小小的村落。老师住室隔壁的四间瓦房就是我们的教室。讲台前有一只用来冬天取暖的地炉。家里的地炉是在木头架子上围了小青砖,装上泥土再在泥土中央用几块小青瓦围出个圆形的火塘的。结实中透着笨拙,又不失灵巧。而教室里的不是这样。它是直接用砖头砌在地上,常年不分寒冬酷暑地、死死地立在那儿不能...
怀念灯盏
□白金龙
斜靠在床头,书看得正在兴头上却忽然停了电。摸摸索索了好一会竟然没找出蜡烛。方想起由于现在很少停电,家里根本就没有备过蜡烛。黑咕隆咚的很不习惯。索性点支烟坐着。看着明明灭灭的烟头我无端地怀念起一只灯盏来。
小时侯在乡下。灯盏是唯一的照明工具。每家就有一两个。夜归的人一到家门口,只要看见那盏灯盏在亮窗里透出的微弱的灯光,会觉着夜“刷”地一下亮了起来。于是,忙碌奔波了一天的身体在这光晕里不再疲乏,心里也会滋生出无边的温磬把夜渲染得温暖异常。
这些灯盏一般都很简陋:把装过西药的小玻璃瓶子在铁瓶盖子上钻个眼;用簿铁皮卷个细小的管子,在里面...
硅胶戒指——谨以此文给手无寸铁的妻子
□白金龙
他刚结婚时由于生活的艰涩没能给妻子买一只戒指成了他多年来的憾事。
夜晚,他总喜欢在灯光下拥着妻子一起读着他们没结婚前那足有一尺多厚的信件。有时读着读着就傻傻地相视而笑。信读累了他就捉住她的手看,也说些一起读书时的许多细节。
他们是同学,但不同班。却有着同一个房东。她住在南房,他住在靠近大门的东房。当时乡下的初中男女生不说话。他们也一样。相遇只是浅浅地一笑。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提上一只塑料壶一起去不远的河里取水。他走在她的身后老爱看她扎成松鼠尾巴的头发在后脑勺上突突地跳动。他也爱看她走起路来手一甩一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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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无言
□白金龙
我家在新区的东边,周围房子很少。隔壁只有一座空着的平房。很安静。
2000——2002年我因病成天呆在床上。心情极度灰色。
窗外。夕阳把整个院落及远处的山峦渲染上一层橘红的色彩,我想象着树上的叶子一片片零落,我就开始一点点地绝望了起来。我将自己埋进了预设的死亡里面寂然无声,也怕听到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哪怕是轻微的一点点。
家里也因我的病而显得死气沉沉,电视也没开过。就连三四岁的女儿也让爱人教育得声音小小地说话,脚步轻轻地走路。
我,沉浸无边的静寂中。日复一日,彻夜无眠。
一日傍晚,隔壁忽传来了一嗓子秦腔,...
戏楼纪事
戏楼纪事
□白金龙
大人常给我们这些小孩子嘱咐阿婆是个可怜人,只要她来到了门口无论如何也要给她盛碗热饭。就是不在开饭的时候也要给她块馍馍。
老人说土匪破堡子时杀光了阿婆全家,掠了银圆和阿婆去了遥远的秦川。那年她还不满14岁。她穿着一身破旧的长袍子回到堡子时已经满脸皱纹,很老很老了。堡子上仅存的一个和她儿时嬉戏玩耍过的老人殷切地和她说话时才发现,她神情呆滞地除了反复说句贼杀的,就什么也不会说了。有关她这多年来的经历也就无从知道。有人猜测她是杀了土匪后逃出来的,一路乞讨才回到堡子,可是,已经解放好多年了。这些猜测实在经不起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