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章 探索的信念:无定论才有诱人前景


  

 

再仔细观察自然科学领域,对立统一规律比在社会科学领域的表现显得单纯一些。当今世界引导科学家在物质运动前沿探索领域取得重大创新突破的思维方法,无疑都与“对立统一规律”揭示的物质对等分立、对应互动的唯物辩证法思维方法有关联。比如,先进的“等效真空理论”,猜想出宇宙中每一种基本粒子都应该有与之对称的“反粒子”。

目前,这种因某一物联想到与之对应的另一物的思维方法,其所构建的理论猜想已成为欧美等发达国投巨资研究探索的前沿课题:寻找自然状态的“反物质”或“反粒子”,并试图人工批量制造“反物质”。如果该课题能在应用领域取得成功,或能看到科学家们所畅想的0.01克正反物质相遇释放的能量可相比120吨液态氢氧能量的新能源开发前景。

  辩证思维的确能从认知指向上把握前所未有的新事物新概念。

  当然,宇宙是无限的,所谓可穷尽宇宙物质全部真相的某些“终极发现”并不现实。在科学领域,凡对于物质世界难以确证所谓“终极发现”成果,自然没有理由把此物所表现的“终极方法”凌架于辩证唯物论的科学方法论之上。学界不会不知道“对立统一规律”作为哲学思想最高概括之一,它能被实践验证、能被普遍验证,但不能被最终验证。

  恰巧,当代中国的形式逻辑学也有了顺应时局的新发展。它除了以前确认的同一律、排中律和不矛盾律外,不久前又引进了一条新的定律“充足律”。充足律能否成为哲学基本观点的科学依据和严谨要求?不能。

  科学和学术领域是一个分层次组成的意识形态领域。在科研探索末端领域即技术实证领域强调充足律是必须的。若在其他层次领域,比如在哲学社科领域绝对服从此定律,将使任何理想信念都无立锥之地,包括对立统一规律。若把形式逻辑充足律推向哲学方法论顶端,即可强迫多数人放弃正确的哲学信仰。结果,这个国家便是各执一端、四分五裂的信仰。

2009年加注: 当全社会占主导地位的方法论陷入僵硬模式,也意味着多数人思想观念和理想信念不再拥有发自内心的和谐统一。一方面言论自由主张会无限膨胀,一方面必须寻求外力来支持内心和谐的依赖性也日益增强。权威出场依赖、权威观点依赖、热点炒作依赖、雷人新闻依赖……成为许多人凝聚心神,安抚浮躁,获得片刻充实的精神支柱。)

2009年加注:而这一切的频繁发生,则又加重了人的心态趋于稳定更需要寻求外力支撑的依赖性,好比吗啡上瘾不得不依赖日益频繁的吸吮。此时,社会思想大杂烩日趋严重,宗教信仰和心灵鸡汤护佑内心和谐的功能随之更普及。人的大脑,一旦失去良性矛盾机制以及可自我互动统一的支撑条件,令其独立思考、独立创新将成永远的梦想和空话。)

  即便是科学技术层面的创新发明,如果都要依靠权威定论方可认定理由“充足”可信,那就只有等别人或者等别国给你确认了大前提,你才有“充足”理由展开技术性演绎推理。科技落后的国家只崇尚单一形式逻辑,就只能跟在别国后面走。其实,在辩证逻辑看来,唯有形式逻辑“同一律”才是“充足律”应该立足、应该成为形式逻辑自身定律的充足理由。

  因为每一种事物,当你忽略它的多层面、多向对应关系时,大前提概念的既定内涵即成为“同一律”的唯一遵守。此时,“同一律”所涵盖的充足理由显然只能包含大前提所设定之条件的“充足”,它也是技术层面必须遵循的“充足”。但这里,却要明确指出:技术性论证过程应所遵循的逻辑规则与人的理想信念和人生寄托所遵循的“逻辑”有天壤之别。

  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尚未最终定论但又不可不信的信仰,指明了事物发展方向,才给人脑开辟了无限创新思维空间。人脑一定要有哲学信念。如果因一种正确哲学观点尚无最终定论,便就放弃它,人靠什么大胆开拓实践,勇往直前?靠什么信念去寻找定论?靠什么力量去走前人没走过的路?有信仰、有信念才有创造力。而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正是因其无最终定论才具备科学性,才充满探索魅力,才推动了人类永无止境的精神追求。

  就算是对立统一所含“对称性”自然法则无定论,你有理由因此询问:在物质世界里难道真的没有“不对称关系”的某种事物存在?答案是:全局没有局部有,整体没有片段有,永恒没有阶段有;自然界没有但却在设定了前提条件的人脑中有,在与人脑密切联系的艺术构想中有。

  自然界的“对称性法则”是通过现实和历史(或称空间与时间)、横向与纵向两种方式表现出来的。现实空间的对称性很好把握,若不体现视觉上的对称比如耳朵一边一个,便是体现相互作用力的对称。在物质空间关系中,对称性条件多种多样;在诸多可选条件中,假如某一物质的存在,其自然属性与他物间连一种同等或对称条件都没有,此物即丧失了存在条件。

  自然法则的“对称性”有容易把握的,也有难以把握的。最难的是历史跨越时间的纵向对称关系。不过“理一讲就明,灯一拨就亮”。“黑洞理论”所阐述的“一洞独大”吞噬一切现象,好像绝无“对称”之理。但倘若你把纵向衡量标准放在百亿年的大时间尺度上,就猛然醒悟过来。

   “一洞独大”吞噬一切的不对称状态绝非永恒。“黑洞理论”演示的是138亿年时间简史的对称性关系:它有“吞噬”就会有“释放”,宇宙时间史起源于“爆炸”轮回于“收缩”。而“收缩”与“膨胀”相互对称的循环往复又永无止境创造着时间与空间漫长的周期性。在长周期对称性表现中,自然包含不对称的阶段性表现,对称与不对称的两者关系还是对立统一关系。

  2019年2月25日加注:在霍金著作中有“宇宙具有自足性”一句。何意?读者不懂。他是说旋转的宇宙星云星团具有自动填补应力破缺的运动机制,即能够自我满足天体之间相互作用力的平衡和对称。此科学判断,在童年玩陀螺时即可揣摩出来。世间一切事物都在自我寻求对称与平衡)

  再如“人与自然”,其互动关系也应该具足相互均衡相称的作用力。当原始人类没有强大创造力减轻自然灾害时,他们野外生存能力则与自然力保持了某种相应平衡。这种平衡是基本对称的,如果不对称,人科人属动物就不会演变成今天的智人种群。当现代人的创造力在一定程度上可实现免灾减灾时,他们自身的某些生存能力也相应被减弱,仍然是对称的。而且,人的作用力只有保持与宇宙间自然生态的平衡关系,地球人才能生存下去。

  在艺术创造领域,因人脑创意所表现的主观构想的那些“不对称”关系,主要体现在视觉冲击方面,比如罗浮宫前的“玻璃金字塔”。类似的“不对称”所以能创造轰动效应,根本原因,是它实现了古老建筑与现代艺术的鲜明对比,从而在人的心理上创造了对称性的反差可相互平衡之效应,且心理上的平衡比之视觉上的平衡在美的鉴赏方面更重要。况且表象的不对称与心理上的既和谐又对称,两者之间的关系也是对立统一关系。

  科学中的某些“不对称关系”又如何解释?首先确认:那是科学家人为制定的一种有效的思维规则,它是有前提条件的。体现形式逻辑思维规则——如数学关系式中的“不对称式”,就是一种有前提条件的解题方法。当现代人不能有充足条件尽数把握知觉以外的那些物质运动所存在的“对称”关系时,“不对称”思维方法在设定某一前提条件时取以“人为的统一定则”来规范人们对同类问题的数理推导,显然能发挥正确效用。

  但同时也要看到数字算法手段无一不是“人为定制”的形式逻辑思维规则。在设定十进位制条件下,通用相同“定制”解决同一个问题可保证少出差错。既然形式逻辑大前提可以人为设定,那么,可否打一个通俗比方:把人的脸从鼻梁中央遮住一半——设定人只露“半脸”大前提,在看不到另一半时,有没有办法计算出“不对称”的半脸面积?当然有。有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公式让所有人计算“不对称脸谱”均不出错?当然有。

  这就是“不对称”科学方法应该存在的理由,更是那些在不同领域发明解决“不对称”问题方法的科学家,应该获得大奖的理由。但是,辩证唯物论绝不因为有此理由,就怀疑对立统一规律所揭示的自然法则。因为,科学发现的终极目标是揭示自然的普遍的客观规律,而不是单单寻找在受到某种局限、设定某种前提条件下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是的,“对称”的自然法则与“不对称”的适用性定则,它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对立统一。

  作为哲学家的思想观点应该做到高屋建瓴。世间学问不仅仅是“自然科学”与“哲学社会科学”两种分类方法,还有学界过去没有十分重视的另外两大分类方法,即揭示各种自然法则或客观现象的“原理科学”与制定各种理性规则的“公理科学”。后两种分类法亦可向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渗透,同样覆盖所有科学门类。它们相互联系,相互促进,既有各自侧重的逻辑思维规则,又有各自独立的创新原则、发展规律和学科地位。

  原理科学重在“发现”,重在“实事求是”,把世上未知的变为知,这就是原理科学。它最初创意不完全依赖形式逻辑,主要依赖直觉灵感或辩证逻辑思维。它的存在和发展关乎的核心问题,是探索客观存在的那些未知领域里的自然现象和自然规律。包括对自然物及自然属性的首次发现、对自然法则的发现、对人脑奥秘的发现和对社会发展规律的发现。

  比如,发现地球围着太阳转,发现自然和社会共存对立统一规律,发现物质运动过程存在时空辩证关系,发现钚和镭,发现化学元素周期律,发现各种微粒子及其运动特征,发现生命基因的遗传编码和图谱,发现人的精神领域意识与无意识两种基本状态,发现人类理性博弈“纳什均衡”行为方式,发现人脑微观介质运动的进化功能,发现意识起源七段论的基本线索,发现非理性行为取向所遵循的一般规律是“感觉倾斜原则”等。

  上述科学发现,均属于揭示各种自然现象、揭示自然法则、揭示物质运动客观规律的“原理科学”。原理科学是全部科学事业发展的轴心领域,它也是科学的根本。其所揭示的原则和定律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真相,是不容违背的自然法则,是不论有没有被发现,它也要客观存在、也要产生客观作用的事实和真理。因此,在这一领域必须重点强调尊重客观和实事求是,而不能只遵循既有的知识体系,即只遵循“定义求是”。

  原理科学所面对的一切未知领域均是前沿探索领域。

  其次便是“公理科学”。它的创立不是发现而是“发明”,把世上没有的变为有,“有”必须是公理。公理科学重在“定义求是”而非实事求是,它主要依赖形式逻辑思维。它关乎的核心问题是根据已发现的自然物、自然法则、社会法则或物质属性设定大前提,选择和制定为人们普遍接受的道德规范、行为规范、技术规范。包括发明新工艺新产品所涵盖的方法、公式、标准等。其概念体系带有明显的可接受的先进性公理,同时带有现实条件的局限性,即在既有前提条件下对所认定的“公理”有选择性和主观逻辑性。

  但凡“公理科学”都是没经过人脑发明,就不会存在的技术规范或制度规范。公理科学面对的一切领域,是人所发明的理性规则和技术方法领域,包括工程技术、产品技术、工艺标准、法律法规和行为规范等等。公理科学是在原理科学基础上既可这样发明也能那样发明,既可这样定制也能那样定制的技术规范、行为规范以及应用规则,它要求公理具备先进性。

  比如,当我们发现了人脑非理性决策核心规律“感觉倾斜原则”后,先确认其原理不论发现与否都客观存在,便能清楚意识到美国人发明的“退税优于减税刺激消费”的策略是未经发明不存在的,它是设定实验条件并经过实验,而自发服从了尚未发现的原理科学。因此,卡尼曼注:网搜关键词“诺贝尔奖获得者丹尼尔·卡尼曼”)“前景理论”应属于验证有效的公理。而在卡尼曼之后,人们将能更自觉遵循“感觉倾斜原则”制订出比较卡尼曼的发明更多更好更适合本国国情的经济运行制度和市场调控策略。

  比如,在数学领域,人们发明“十进位制”以促成全社会算术定制统一。它能满足人们日常生活、日常工作和一般科研实践的需要;而发明“二进位制”则可适应机器与人相互信息沟通的定制统一,满足大信息量可实现机器高效运算,满足远程数据传输之需,此公理有先进性。

  比如,在信息技术领域,中国人发明了汉字“五笔编码输入法”、“双拼输入法”、“全拼输入法”、“自然码输入法”,以其不同的操作编码定制来适应电子介质运动的基本原理。虽然所发明的编码规则不同但习惯了都好用。由于不同的输入法可适应不同人习惯,因此都有公理性。

  比如,在人文科学领域,有东方人发明了象形文字,也有西方人发明了拼音文字,两者能适应东西方各自语言概念交流中的规范统一。而在社会科学领域,各国各自发明了适应本国国情、本国政体的法律条文,以满足不同国情的政治经济和谐制度安排。这类发明适应国情公理。

比如,在工程技术领域,爱迪生在其所处时代发明的电灯,是采用“钨丝”为发光源,成为当时科技条件下人们普遍接受的材料定制和公理选项。而如今,伴随原理科学的进步,发光源的定制又有另外的“公理”被现代人发明,新材料成为新标准。落后的“公理”已经被淘汰。

技术应用领域的任何发明不论材料定制、工艺标准还是技术规范,都是依据前人发现的自然物属性和自然法则而发明的,是以原理科学为基础为前提条件的。正如先发现基本粒子——电子及其运动原理,才可能发明电子技术和电子产品工艺一样。原理科学在先公理科学在后。

  公理科学——不论是工程技术公理还是社会科学公理,其所包含的公式、定制、标准、规范、制度等,均属于具体时代的或有前提条件的“公理”,它们永远不能凌驾于原理科学之上。公理科学的所有发明和创新,均可能被时间彻底淘汰;而原理科学的所有正确发现,它只能被完善、被充实、被扩展、被循序推进,不能被彻底淘汰。此一简单道理,就像成长中的人一样:学会从1开始数数,数到100100010000的丰富阶段时,绝不能把此前的基本数码全部忘在脑后,让后来的一切数字积累都变成无根之“数”。

  体现原理科学的自然法则,当其不被人认识、不被人发现或不被认可时,它仍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发生作用。只有认识它、掌握它、顺应它,其作用力才能造福于人类或令其无害于人类。体现公理科学的各种发明只有被社会承认并普遍接受时,此“公理”才能推动社会进步、推动生产力发展。哲学思想鼓励公理科学专注于原理科学的最新发现,以此为大前提条件来发明先进公理和定则。但是,如果哲学思想也容忍人们对原理科学厚今薄古或厚古薄今,没有传承和续火,没有创新和发展,那将失去的是科学前程。

  当人类社会已阔步迈入到人工智能时代时,能不能把牛顿力学学全部抛弃?不能。因为经典物理运动规律是使地球能够保持常态运转的理由。现代人再怎么智慧和勇敢,也不同意地球打着飘地在星际间乱窜起来,一些基本原则和常态规则还得遵守。马克思发现的那些自然法则和社会发展规律之所以不过时,原因就在于它是原理科学不是公理科学。后人的责任是使它更完善、更丰富、更具有兼容性和包容性,而不是彻底背叛和抛弃。

  相比之下,一切新工艺、新材料、新程序、新标准、新制度等先进技术或先进的行为规范,不论它多么先进,都属于公理科学,也都属于形式逻辑在既有大前提条件下所推出的创新概念,都有可被未来的原理科学大前提及至相关的新的发明所彻底淘汰。当今时髦词汇“知识更新”主要所指就在这里,它并不包含那些基本的自然法则和社会法则将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