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人为制造教育资源稀缺,最后肥了谁?


  按:今天聚焦高考招生的教育问题。本文的议题,并不想去争论这稀罕的高考录取配额,究竟该如何分配才能皆大欢喜的问题。事实上,按照目前高等教育的招生规模以及大学评价体系的单一标准,无论怎么分配,总有人不满意。那么,症结在哪里?欢迎大家一起来探讨。

  在这个全球化时代,非自然资源的稀缺,尤其是人为制造的资源紧俏——诸如教育资源,终究并不是真的紧缺,而是对流动性差的中低阶层而言的稀缺。

  教育部指挥棒一挥,高考招生名额的分配发生了重大变化,江苏湖北等省的考爸考妈们不答应了,主张孩子们“一心只读圣贤书,以求金榜题名时”的父母们这下走上了街头,走到了官员面前,慷慨陈词:有些官员的孩子去国外读书,你们不高考,我的孩子还得高考……我们爱江苏,江苏爱我们吗?

  权利运动,常常跟以往的邻避运动有相似之处,垃圾别在我家门口烧即可,别人家的孩子上不上得了大学我不管,我的孩子必须上大学!

  不过,这里并不想指责这些家长们自私或这场维权运动的局限性。比如,教育部的有关负责人就回应表示,所谓江苏的录取率不仅不会降低,甚至还可能提高。能就此指责家长们的焦灼不安与抗议不值得正视吗?恐怕不能。家长们有表达其诉求的权利。

  过去,我写过不少批判应试教育的相关文章,曾经试图表明,那些以“高考标准化测试公平”为理由支持应试教育的人们,实际上陷入了一种“公平性错觉”。

  高考并不公平,那些以标准化考试公平为由支持高考模式,反对给予大学自主招生权力的人,是在把招生权力从学术共同体的教授手里拱手让给不懂教育、也不打算维护学术尊严的行政部门。这下,原本主动支持或被动支持(没有条件用脚投票的高考家族们)应试教育的家长们,领教了行政部门的罔顾程序正义的粗暴决策、关门决策。

  但我们能就此幸灾乐祸吗?能说“谁叫你们如此死忠地捍卫应试教育”吗?也不能。要知道,不管是主动支持应试教育,还是被动支持应试教育,国人有权利选择让孩子在国内高考,上纳税人供养的公立高校。至于应试教育究竟是不是教育的“好东西”,值不值得如此紧张稀罕它,那是另外一个议题。

  何况,那些无可选择的家庭,他们既没有富人雄厚的经济实力,也没有高知灵通的信息资源和开阔的视野,给孩子密集的智力支持,你叫他们如何对高考“用脚投票”呢?莫非是像北京对待外来户口那样,规定和劝说他们让自己的子女去上技术学校?(北京曾有政策,规定外来户籍人员子女在京报考,只能报读职业技术学校)

  于是,本文的议题,并不想去争论这稀罕的高考录取配额,究竟该如何分配才能皆大欢喜的问题。事实上,按照目前高等教育的招生规模以及大学评价体系的单一标准,无论怎么分配,总有人不满意。江苏满意了,广东不满意,要知道,广东学子上北京大学的概率,是北京孩子的百分之一,广东人可以说,凭什么?要知道,在这个大学评价机制由官僚垄断的体系下,那些向往国内大学的人们,始终认为清华北大是不可逾越的圣地,是他们意欲朝拜的优质教育资源。你要是告诉他们,广东人进中山大学的概率高于其他省市啊,他们并不满意。

  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在于高等教育的公办垄断机制,在于中国的职业技术教育极为滞后。家长们始终把阶层晋升的希望,寄托在上大学,他们无法接受孩子不上大学,上职业技术学校。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家庭的失败,就是孩子人生的失败,如何说服人们不去挤高考这个独木桥呢?

  基础教育的私立学校已经遍地开花,民办的脚步迈出去,再也阻挡不了了。尤其是一线城市,诸如广州,今年甚至出现公办小学招生不满额(这里不排除户籍和房产卡住那些想读读不了的,这部分生源被排除在统计之外),而有品牌有口碑的私立学校挤爆的局面。那些中产阶层崛起、教育观念已然变革的城市,已先行进入了教育的中产化和私人定制模式。

  那么,高等教育呢?如果高等教育仍然固守公办垄断模式,任由官僚掌控高校评审、划分等级的权力,可以预见的是,这种体制下的高等教育,持续下去,只能沦为“民工子弟学校”(这里无歧视意味,只是描述高校将失去中产阶层生源)。

  在广州,最优秀的公办高中的生源中,放弃高考选择留学的比例越来越高。2015年的数据:“三年前832人入学,三年后只有720多人参加高考一模,这是广州执信中学的统计。没有参加高考一模的100多名学生去了哪里?据校方介绍,这批学生中,已有不少人收到国外大学抛来的‘橄榄枝’。其中,2015届pcp班23名毕业生已全部被国外名校录取,其他普通班级有27名学生获得国外大学青睐。”(据新快报)

  教育部的官员们,如果真的那么“爱国”,那么为了民族繁荣兴盛而“忧国忧民”,是不是该用脚趾头想一想,用权力人为制造的教育资源紧缺,最终,将肥了谁呢?是真的有助于中国的可持续发展吗?高等教育如果失去优质人才,中国将面临着怎样的衰败?

  看着越来越多的非巨富家庭,砸锅卖铁地筹集留学资金,放弃高考,奔向美国等国家的大学学府,把美国的大学喂得越来越“任性”,对华人生源越来越挑三拣四,越来越苛刻,不知道教育部的“指挥棒们”夜里是怎么安然的——如果他们会思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