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有大师的年代 2014-05-06
人类的确太渺小了。
我们常常认为历经千百年早已形成了规律的东西,往往在更久远的宇宙的生命长河中微不足道。因此,在人类如此有限的认知中,“规律”是无法存在的。
理论往往基于人们对于“规律”的发现,认识和解读。在人类的认知中,凡是能够不断地重复出现,并且少有悖谬结果的事实都可以构成“规律”,如果能够为这样的“规律”事实甚至仅仅是“事件”提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再如果还能够为其“合理解释”提供“必要”的数据佐证 -- 理论就可以诞生了。
但,“规律”相对于我们几千年的文明史来说,实在是无法经历足够的验证 -- 实在无法证实,却总是有机会证伪。
人类的每个影响久远的文明,都曾经经历过思想的大爆发。如同古希腊、宗教的兴起、文艺复兴、宗教改革,以及,也包括中国的春秋前后。这些年代里,大师迭出,思想之光绚烂多彩 --- 至少在我们后世的人看来的确如此。那些刺破暗夜的光芒,那些莫可名状的深邃,那些振聋发聩的警言,到今天还是如诞生之初熠熠生辉。
人类历经了无数个世纪和世代的进化,总在试图突破进化本身的桎梏 -- 进化论告诉我们,人类总是本能地在慢慢的历史长河中,抛弃低劣特性和悖谬,而保留下优越性和真理,以此来保证人类基因的日趋完善和强壮,从而“更好地”适应环境。
倘若人类真得如进化论所规划得如此美好,那当然上帝的存在就显得太多余了。
前几天读到一篇政论文章,署名不详,看风格有点儿流亡者胡平的味道。其中一句话,可以作为我的立意基础了:“历史说漫长很漫长,说短暂又很短暂。”。在我的理解,人类的心目中,历史是一个很悠远的东西,上下五千年,如果算上人类进化,也要有个十几万年 -- 足以让我们在与自己每个个体七、八十年的人生周期相比时感叹历史的深邃。
然而,在宇宙以及时间之外的尺度,我们看到的历史,似乎就像我们生活中飘然拐过的一个十字路口。方向盘一转,无数个万年就倏然而逝。
我们所谓的“规律”,在大师和学者们看来,都是千锤百炼的结晶 -- 之所以是“千锤百炼”,当然就是因为时间。放到一个时间段内,似乎就有了发现和归纳的背景和基石,经过重复、证伪、除謬,获得稳定而一致的结果,还有(我们心目中)“大量的”数据,不仅“规律”,还因此就可以成就“理论”。
人类常常忽略了,对于我们自身,无论是认知还是实践,在时间的尺度下,都已经显得过于草率和匆忙,何况时间尺度之外的无限和不可知。而更何况,人类文明史只有几千年,仅仅就认知和实践本身而言,我们已经快要穷尽了这几千年的累积,所谓知识和信息爆炸的同时,人类的认知似乎也偶尔触碰到了积累的极限。
“偶尔”,足可以让我们感到绝望 -- 那些时时划破夜空,照亮人类的理性之光似乎很久(假如我们把几百年视作很久)都未曾出现。思想 -- 我们用“思想”来概括那些位于人类认知之上的理性 -- 似乎都定格在了文明进程中的几个重要阶段:它们似乎都诞生在2000到3000年前开始到400-500年前的一段时间窗口中。换句话说,用以指引人类思维和行为的思想,在大约2000年的时间里都已形成,并因此凝固,结晶。
于是今天,在我们这个热闹非凡的年代,却成了一个鲜有大师的年代 -- 而且,恐怕,从此不会再有。
所以我也常常想,作为人类,我们到底有什么可以值得傲娇和矜持的呢?
2014.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