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初感人至深的文艺宣传
———群众文化调查实录
李造时
1949年11月27日,安康城区和平解放。中共陕南区委指示:“采取各种方式广泛宣传我党政策及政府法令、布告,揭露敌人谣言,解除群众顾虑,安定人心。”为此,地委筹划布置,宣传部组织实施,开展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在这期间,文艺宣传引人注目,社会反响最大,触动思想最深,获得成效最优。
一
1949年10月,第二野战军55师政治部文工团,在已解放的平利县城演出《白毛女》。12月,在安康城内演出《白毛女》、《刘胡兰》、《王秀鵉》、《大家喜欢》、《兄妺开荒》、《红布条》、《军民一家》、《买卖公平》等剧目。
1950年5月,安康军分区文艺工作队成立。排演了《赤叶河》、《刘顺清》、《兄妹开荒》、《军民一家》、《红布条》、《一个烟袋锅》、《买卖公平》等剧目。1950年初,城区中小学陆续开学。讲余时间,师生走街下村,贴标语,扭秧歌,跳舞唱歌,讲时事,说快板,演剧。县中文艺宣传队———政治教员杨宗英、骨干队员王林夫回忆:“我校在上级派来共青团干部罗国栋、那履坤的指导下,成立了文艺宣传队,有20多名队员。校长姚宜民亲自辅导。节目有《孙大伯的儿子》、《活捉杜鲁门》,音乐教师冯自新还创作了《进城》。到城郊、关庙、五里演出。”
安师文艺宣传队———学生会主席张运慈回忆:“学生会组织了文艺宣传队,有15名队员。排练的节目有:《血泪仇》、《宝山参军》、《兄妹开荒》、《夫妻识字》、《改造二流子》、《一个烟袋锅》、《一贯害人道》、《上当》,活报剧《一根扁担》、《麦克阿瑟滚出朝鲜去》,舞蹈《东方红》。1950年下半年,配合反霸减租、土改试点,到五里飞机场一带演出,发动群众倒苦水、斗恶霸。”
安康署期宣传队———专区第一届文联副主席、县政协6-8届副主席、省劳动模范许卜年回忆:“安中毕业班,文艺人才济济,弹、唱、演、说、写、画都有能人,特别是他们的革命热情更是难能可贵。1950年7月,在‘活力素剧社’(是共青团员王道中、罗金樑倡办,排演大型话剧《炼狱》及《一朵红花》、《宝山参军》、《保卫党中央》)的基础上,选了县中几名队员,组成‘安康署期宣传队’,有30多名队员,我负责业务,米信公为指导员。地县宣传部拨了经费,购置幕布、戏装、道具。到岚河、流水、恒口、五里演出《赤叶河》、《大家喜欢》、《兄妹开荒》、《买卖公平》。”
文化馆干部张前寿、杨明灿回忆:“1950年12月,遵照安康县委宣传部指示,将二黄同心社与西关农工商二黄自乐班合并成立了安康人民剧院。”汉剧老艺人,1951年初参加陕西省和西北五省区文代会代表杜建德回忆:“我担任演员队长,演员100多人。1951年秋,赴五里、恒口、大河、叶坪区乡演出。剧目有:《白毛女》、《穷人恨》、《小二黑结婚》、《洞庭英雄》、《北京四十天》、《三打祝家庄》、《两颗铃》、《将相和》等。”
二
1950年下半年,全区正在广泛开展镇反、减租反霸、土改试点和抗美援朝运动。这就需要强势有力的宣传鼓动来配合。地委宣传部请示地委同意,将安康署期宣传队的全体队员送地干校培训。当年11月1日,正式成立“地委文艺工作队”,沈继培任队长,地委宣传部王玺任指导员,全队32人。
地委文工队《工作总结》记载:“下乡前,新排《保卫村政权》、《模范农家》、《送公粮》、《喂鸡》。在扩干会上演出3次,在庆祝安康解放一周年晚会上公演。
1951年4月,地委文工队更名专区文工团,隶属专署领导。赴安康、汉阴、石泉、紫阳、岚皋的17个城镇演出《白毛女》、《刘胡兰》、《保卫村政权》及宣传镇反的小节目,历时两月余。
演员青春似火
省政协第4、5届委员,白毛女扮演者黄贤明回忆:“1951年7月,队领导选派我和王道中、刘正洽、柳清萍赴西北文工团学习,我们背着衣被徒步前往。一上路,就连续下雨,山洪猛涨,只得绕路。为了自鼓干劲,编了一首《学习曲》,现在还记得前一段的歌词是‘学习去,学习去,是党给我们光荣的任务,是同志寄托的希望,我们带着40颗同志们的心,向西安挺进,挺进!’历经艰险,没有粮吃,只能以土豆充饥,脚上都磨了血泡。冒雨走了11天,才到了目的地。我们学习,更是争分夺秒,都想抢时间多学点本领。我学舞蹈,两腿肿粗,两膝乌青。学习返回,翻印了表导演资料,排演了大型歌剧《白毛女》。”
安康县政协文史办主任周运亨回忆:“我们下乡演出,衣被自己背,道具、戏箱、景片、汽灯自己挑、抬。队员们付出的精力太大,长期得不到正常的休息,很多同志带病演出,大火炉旁堆满了药罐。我印象最深的是,同志们无私无畏的吃苦精神。记得在1950年冬,我们从白河到湖北竹溪,路经界岭,那时真可谓群山环抱,云雾缭绕,一片冰天雪地。走到那里,真像仙人腾云驾雾一般,整个公路像一条巨大的冰龙环卧山间,像是给我们早已修好的高级长形滑冰场。同志们虽然都在尽情地享受自然滑冰的滋味,但是没有摔跤的甚少。有些女同志摔倒滑出几丈远,把背包、道具就像战场上丢炸药包一样甩得很远。面对艰苦的行军,大家却是笑声连天,歌声遍野,没有一点埋怨,没有一人退缩。这使我们真正体会到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文工队员沈德群回忆:“白天行军,晚上演出,同志们没睡过好觉。两个同志抬布景走路,前边引着,后边打盹,到了演出点,风趣地说‘我们已经休息够了’。”“我们下乡演出,尽量不给群众加负担,稻草一摊,都睡地铺。记得有一次,从平利到老县,腊月天气,大雪纷飞。同志们拄着棍,爬上女娲山顶,天快黑了,只有住在庙里。中间隔一道线,一边睡男,一边睡女,头顶有青面獠牙的鬼神像。一个大殿里,只有一盏马灯亮着,又冻又怕。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头大身子小,叽哩哇拉乱叫。有的女同志吓哭了,我也哭了。原来是个哑巴叫花子。我们都是十七、八岁的人,谁见过这种场面!”“在岚皋铁炉坝行军中,河水猛涨,女同志为了不让男同志背,自己淌水过河。后来一些女同志得了妇女病。在那可歌可泣年代里,革命的乐观主义充实着我们每一个年轻人的心灵,经常都是忘我的工作,无私的奉献。”
文工队员吴传满回忆:“我们以苦为乐,以苦为荣。12岁的女演员陈泽忠,毫不畏惧地跟着大家翻山,行至半山腰,山路很滑,同志夺她的背包,她坚决不给,说这是锻炼自己的好机会。”
领导关怀如亲
曾任安康歌剧团团长柳清嘉回忆:“地委几位领导,多次过问文工队的工作和生活。地委宣传部长肖风,经常深入文工队了解情况,指导工作,解决问题,同志们当时亲切的称他为‘妈妈’。每次他来,同志们兴奋地相互传告:‘妈来了,妈来了!’”
曾任安康县汉剧团党支部书记余书棋回忆:“在平利演出结束正是腊月二十八,宣传队要赶回安康过年。适逢地委副书记李力安也要回安康。将他的牲口让给病号坐,他和同志一起徒步,一路谈笑风生,毫无官民之分。队员们感触极深,这无形之中把党的优良传统带给了每一个文艺战士。”
曾任安康县汉剧团团长王道中回忆:“队领导对政治生活抓得紧,每周末都要开民主生活会,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真正做到了与人为善,襟怀坦白,乐于接受,心情舒畅。指导员重视党的建设,除平时培养入党积极分子外,还选送几人参加地干校党建学习班,何仪和我先批准入党。我是团支部书记,几乎每天夜晚都有同志和我谈心。我抓紧培养,发展团员。”
文工队员高纪生回忆:“那个时候,人和人的关系极其溶洽,彼此关心。宣传队从平利回安康过年,只有我和赵书绅留守。正月十六,我俩回安康,走到下午4点在牛蹄岭下山时,李金仲、伙管员和炊事员拿的吃喝来接我们,真是及时雨。那种见面情,至今我忘不了。”
观众激情迸发
每次演出《刘胡兰》、《白毛女》、《赤叶河》、《保卫村政权》,群情激愤,台下口号连成一片。有的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反面人物扔石头、吐口水。基层干部感谢地说:“你们的演出,给受苦农民撑了腰壮了胆,在发动群众上,给我们帮了大忙。不少乡村干部和农民,给文工队送大米、酒肉、鸡蛋、蔬菜、核桃、杮饼、包谷花,真是鱼水情深!”
曾任地区文联副主席、安康歌剧团党支部书记兼团长陈纪元回忆:“1950年7月,宣传队到岚河演出。太阳一落山,翻身农民由各乡农会领队,敲着锣鼓打上旗,灯笼火把几条龙,赶来看戏。大操场坐的满满实实、整整齐齐。红色大幕开了,台上新腔新调,演的是《赤叶河》。农民王大富一家三口,勤苦打下的粮食,被地主恶霸吕承书盘剥一空,还强奸了王大富的儿媳燕燕。儿媳投河自尽,儿子被逼出逃,大富沦为乞丐,悲惨凄情。观众们忍不住泪水长流,泣不成声,又怕影响别人看戏,一个个走出了人群。场地中间空了,操场四周菜地边蹲满了男女老少。戏演完了,演员们正在后台教室卸妆。几个妇女扶着一位老太婆进了教室,她一把拉住燕燕的手,痛哭流涕地说:‘好苦啊,我的女儿,你回来的好!咱们翻身了,要报仇了!’演燕燕的柳清萍不知所措。演员们围上来细问情由,才知道老太婆的女儿也是被恶霸地主糟蹋而跳井冤死。”“1952年初,各县选送了一批苦大仇深、在土改运动中表现突出的青年积极分子进地委干校学习。为配合党史教育,文工团给全校学员演《刘胡兰》。戏一幕一幕往下演,学员们看得入神。匪兵抬出铡刀,提起刀把,杀气腾腾,学员们义愤填膺,群情激怒,口号声振动全场,剧场一下子乱了。学员们站在木板凳上,有的扑向舞台。校长、教务长和10几位干部一排子站在台口大幕外,向台下高喊:‘快坐下!这是演戏!是演戏!’”
杜建德回忆:“大河区委、政府,把剧院全体同志接到区上开茶话会。陈区长说,你们不仅演戏,还分头到户访问,参加劳动,把当地的好人好事编成快板,确实太辛苦了。你们忘我的工作,值得赞扬学习。特别是你们演的戏,对我们的工作推动很大。戏演完后,一些干部群众,要求把本区最大的恶霸地主抓来清算、批斗、法办。”
安康解放初的文艺宣传,向人们展现出:演员表现感人,领导关怀感人,观众反应感人,真是感人至深,难以忘怀!
(作者:原中共安康地委宣传部副部长;潘世东转载于安康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