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真的是为佛法而活”
在为佛法而活与以佛法谋生之间,有很大的差别,虽然我的判断多少有些偏颇,但就我看来,今日大多数所谓的精神导师在这世上的所作所为,皆是属于后者。从钦哲仁波切早年到他圆寂为止,他真的是为佛法而活,从未把佛法当做资助他自己的生活或致富的工具,虽然那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之事。总之,他是一位具备了伟大上师所有真正功德的精神巨人,在他一生中建立了与各种有权势之修道者或世俗这的缘分,若他想要的话,可对他们发挥极大的影响力。他大可在灵修市场上轻易成 功地贩售自己,但任凭我怎么想,都找不出一丝他曾起过这种念头的痕迹。相反地,当像我这类野心分子建议钦哲仁波切可以对某个特殊者传法,因为我觉得,他可能会对寺院挹注甚多,但钦哲仁波切一点也不感兴趣。反而,他会为某个完全陌生的人传法,如从某个地方来的老尼师,没名没姓,在那天早上偶然出现在门口的台阶上,他就把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花在他身上。
在顿珠法王圆寂后,很多人给钦哲仁波切施加压力,希望他能接掌宁玛派法王的位子,最后他同意了。回想起来,我慢慢能理解他的领袖风格,几乎如实反映了许多古老亚洲著作中对一位精通谋略与战事之卓越将军的描述。举例来说,他对于正在进行中的细节不会锱铢比较——事实上,有时我猜他一点都不在意!他不会像长在山顶的草,风往哪吹就倒向那边。当你很容易随风起舞时,或许能暂时让某人满意,但同时,就像西藏人常说的,你也是在用火烧另一人的鼻头。他既非食古不化,也不是在必要时轻忽卸责或对正在发生之事视若无睹。他比较像是一条绑在大岩石上的细长哈达,深嵌在山侧:在任何必要之时,就会采取行动,但一直是深根稳固的。
7、“钦哲仁波切是利美传承的唯一真正持守者”
无论在政治、经济、或军事上,很难找到一个坦白说称得上是能够完全掌控局势的人;在精神世界里亦如此,几乎见不到某人是真正心系释迦牟尼和佛法的忠实呈现。在西藏游佛教的四大教派,每个教派极力维护与推广自身的传承。在每个教派中,有很多各自的法系,尤其在当前的时代里,这些法系队自身利益的维护更甚于对全体佛教的考量。当然,保护这些法系的弟子们,都是发自最好的立意才这么做,一旦法系遭受到任何可能的威胁,就会尽力地拦阻。但在这同时,他们也常忘却更远大的格局,所以佛法的利益也随之慢慢被淡忘。不幸地是,所有法系的成员似乎都落入同样的陷进中,这就是分派意识滋生而逐渐茁壮的原因。此外,对世俗的兴趣也无可避免地开始蠢动,于是乎,每间寺院或体系的福祉,几乎都凌驾于法系的考量之上。其结果,说西藏人实际上已经忘却了释迦牟尼佛和其法教,应该不是言过其实。
第一世蒋扬钦哲旺波和蒋贡康楚·罗卓泰耶,是不分教派的前瞻者,他们明知这个缺失,也了解护持佛教所有的教派与法系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从他们的著述当中可找到明证。我想大可说这两位不世出的上师,不论直接或间接,都为至今尚存的每个法系贡献良多。就我的观点看来,钦哲仁波切是蒋扬钦哲旺波和蒋贡康楚·罗卓泰耶伟大遗教之利美传承的唯一真正持守者。就我活到今日而言,还未见过或听过任何其他上师,能够像他一样那么彻底真正持守利美精神的。
钦哲仁波切对利美传承从不会像那些在墙上挂着利美上师法照的喇嘛一样,只是敷衍地尊敬而已;他也不会拿利美来故作政治正确的姿态,以抬高自己身价。他真诚地关怀与珍惜每一个佛教法系,他的侍者不经意间透露出会冲击利美运动的不幸消息,比如各法系上师的辞世或各法系的内讧,都能惹得钦哲仁波切不悦,这乃是家常便饭之事。
有个体验利美上师天赋异禀的方法,就是阅读他们的《全集》。如果你将他们的全集与钦哲仁波切的全集对照一下,就会发现它们全都洋溢着对所有法系和法教如出一辙的崇敬之意。这样的敬意是极为罕见的,甚至在绝大多数的昔日与今日上师的著作当中,可说是不存在的。
如果在今日有这么多冒充的利美上师,那我们要怎样才能分辩出那位才是真正的不分教派者呢?有没有铁证可以直截了当地确认某人是真正的利美上师?当然,要断定某人是否具有利美的内在特质非常困难。我们最能做的就是寻找外资的征兆,这是相当有限的方法。但我相信,有件事大可说明某人的为人,那就是他从不同法系所领受的教法和上师的数目。活在这个世代,像我们一样,喇嘛与弟子都觉得需要保护彼此,犹如充满嫉妒心的配偶一般。能够从超过一百位以上的上师处接受法 教,如钦哲仁波切的前世蒋扬钦哲旺波这样的上师,是微乎其微的。今日有许多弟子,都认为对他们的上师,具有如世俗之人拥护其政党领袖同样般忠诚,是一种美德。这种忠诚实在是愚不可及,而且他们一心虔诚的观点,实际上是一种偏私而已!钦哲仁波切自己有超过五十位以上的上师,全都来自不同的法系,他跟随他们学习了相当一段时间,接受了最重要的法教,他觉得这个经验能受益匪浅,因此坚持把自己的学生送到其他各上师处接受法教,不管我们想去与否。
8、“分派主义是让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办法被矫正的症结之一”
回想起我们和钦哲仁波切共度的时光,我仍可清晰地用心眼看到一些我怀疑这辈子是否能再看到的事:许多来自不同法系、来自所有阶层的成列人们,从最高位到最卑微,每日鱼贯地出入他房间。当然,我知道很多上师经常有来自他们自己法系的信徒拜会,但从未有人如此持续地受到所有法系代表的参谒。他们来见他的目的,除了佛法之外又岂能有别?这让我相信,各法系的信徒全然地相信钦哲仁波切。今日我们所尊崇的许多伟大上师,事实上就是他的弟子,举例来说,至尊的观音喇嘛,和与他互为师徒已故的蒋扬钦哲确吉罗卓。
此时藏传佛教显现的方式,让我所担忧的其中一件事,就是这些伟大上师为所有法系所做的努力,将会被遗忘,因为忆念他们的成就会遭到分别主义势力的侵逼。这不单是更物质化的年轻一代抱持分派意识而已,纵使是老一辈、显然是更“健全”的那一代,也布满了这类心态。分派主义是让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办法被矫正的症结之一,即便西藏喇嘛似乎也束手无策。这也不是个新冒出的问题,在藏传佛教历来上,有载满了昔日辉煌的诸多故事,也伴随有各法系不顾对手法系福祉的一大堆故事。
在这些日子里,分派主义甚嚣尘上,即便是最有成就的上师嘲弄利美精神和概念也屡见不鲜,仿佛利美知识某种甜言蜜语的善意表示,根本就办不到;仿佛蒋扬钦哲旺波和蒋贡康楚·罗卓泰耶,以及他们的著作,早已从这世上溜走、遁入传说领域中——直到这位伟大的上师,顶果钦哲仁波切的出现。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让我亲眼见识到这两位大师的再现。
9、“他从不把时间打发在任何毫无意义的闲聊上”
钦哲仁波切对藏传佛教所有法系的关注和在意,几可说是狂热,你几乎不可能见到他把时间打发在任何毫无意义的闲聊上。大多数日子里,从清晨到午夜过后,他都是在传授法教、编纂法教或校正法教,以及付印圣册、绘图、塑像。他是如斯的大成就者,对他来说,几乎没有接受法教的必要,但每当他遇到某人持有某个濒临失传的法系时——大多数是他外出寻访这些人——就会马上安排向这个法系持有者领受口传和法教,不管那人是出家人或瑜伽士与否。有一次,当我随侍钦哲仁波切去西藏朝圣的途中,我们在成都待了一天。照他的行程看来,那一天是极少数可让他休息一下的闲日子,可是话传了出去,说钦哲仁波切在城里,有一堆访客来到饭店,要求晋见,其中包括一位平凡的出家僧,他持有钦哲仁波切所没接受过的稀有法教,他马上请求这位僧人传法给他,于是乎,不可避免地,他的闲日子似乎成为他最忙碌的一天。
10、“在飞机上给邱阳创巴仁波切的信”
每当我跟他一起旅行时,都会注意到即使在飞机上或火车上,他若不是在修行,就是在写东西。他从不会为了满足创作欲,或为跻身畅销书作家以获取名声和荣耀而写作,倘若他不是为了某个法撰写重要释论,就是在写东西鼓励那些挣扎着要为佛法服务的个人。这类作品中,其中有一篇是他在飞机上给邱阳创巴仁波切的信,内容如下:
天上的明月,地上的法海(注:“法海”是邱阳之意译)
老朽明月行旅于天上,
王子法海停留在地上;
因缘幻化,仿佛遥相隔,
心念一味,分隔即不存。
明月光鬘自天款涌动,
触及地上法海之时起,
利他事业,遣除暗劫苦;
胜义无别,自显善缘生。
唯父莲花无垢智慧芽,
法海池中注定绽开放,
明月倾倒圣谛之甘露——
一再重逢除此无他法。
清凉法海出四方之河,
东西南北时时川流过,
为法利生佛行大海汇,
王子入于明月一界中。
珠泪淌自独子之眼角,
清晰悲感老夫心月起——
此乃累世不离共愿果;
具信安住无造俱生界。
殊胜怙主如日月星环,
荷担行愿具缘众中尊。
利美法教利生无穷尽;
此乃唯父上师荟供供。
末法乌云更甚穹苍暗,
佛行愿力乃拂散强风。
起风之时明月实义露,
法海播显真实喜悦藏。
悲念无著无根之虚空,
自见己心如本佛灿靥。
孺童笑舞昂扬且善观,
解脱悲喜一味法身界。
不远,住于自持俱生智,
不近,住于离见与见者;
住于离语、念、诠,遍一切,
自在离缘,本来无一事。
若立意行,犹虚空尚存,
于时空中,法利生无尽;
文殊、普贤、莲花生佛行——
承担重荷是大满足矣。
吾等瑜伽士,无攀行化;
松坦境中,所生皆庄严。
虽生可怖暗劫湿胎中,
不得不唱震雷喜悦歌。
歌者歌喉不佳恐违耳,
实语无欺真金炼所述。
致心悦胜恋人十万曲,
使汝欢欣,令汝笑开怀。
此疯人随曲不登大雅,
非成就者道歌谁理睬?
明知事相,却被念风逐,
撰飞机上虫步之指动。
吾视天空象征圆满见,
步上无尽法界之修道,
此无罣碍界中摄一切,
广大遍在界中流星闪。
吾视虚空亿无修之修,
虹云日月徜徉无日夜,
此即大空之相无增减——
自享俱生心性自在定。
地上无数山海平原展,
象征利他菩提心之行,
佛行任显无拘皆利众,
任运常存犹如虚空般。
天空海洋大地与日月,
本皆四大之性且和合。
故根道果法界海无别;
安住清醒吾行坐卧中。
此行旅歌乃偶拾零语,
空中之云随意自浮荡,
白色念翼机件恣意动;
敬献老朽此片羽足迹。
伴随欢颜白发微笑著,
老朽蹒跚倚仗沿途行;
一心盼望我俩速相会,
行道日光曼嘎啦敬呈。
注:此首诗歌最初见于金刚界出版社与香巴拉出版社印制之《大鹏金翅鸟V》(Garuda V)一书中。由邱阳创巴仁波切指导的那烂陀翻译小组英译,慨经戴安娜·慕波(Diana Mukpo)和那烂陀翻译小组同意转载于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