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嗇廬妙翰》(26段)


嗇廬妙翰

 

 

按:《嗇廬妙翰》,為明人傅山長約26段之“雜書卷冊”書法手卷也。“嗇廬”本為傅山的齋室號之一。這幅長卷無年款,推斷寫作時間為1651—1652年前後。自晚明以來,此長卷便是書法史上最奇特難解的孤絕之作,可謂晚明第一“散書”:因其中不僅混一了大小楷、草、行、篆、隸等書,期間還不時出現大量奇奧的古體字,傅山自己臆造的異體字,以及各類金文鼎篆等字。該長卷內容雜糅磅礴,涉及傅山自己的筆記、手抄莊子文片斷、醫學藥方、批註、議論等。其用筆風格參差不齊,氣象詭異,嶙峋跌出,如萬千涓涓小溪與巨海狂瀾互相交融,忽大忽小,雜亂變幻又一瀉千里。吾輩自少年寫詩,詠事歎物,便慣於擬題。今細思之,覺一切題目皆為思維之窠臼。故此詩只借長卷之段落数与原題,隨想隨記,無邏輯、無規則、無偏霸思想、亦無一貫之母題。且不分古體現代,只放心捉刀,斗膽用句,揮灑疏密,不求端正,惟願以此法傅青主所言“吾看畫看文章詩賦與古今書法,自謂別具神眼,萬億品類略不可逃。每欲告人此旨,而人惘然。此識真正敢謂千古獨步”之自由精神耳。

 

 

提筆忘字處,打虎上山時

1958年,那一句“我恨不得急令飛雪化春水”

便是全部人性之真相(真相亦空相也)

 

 

草、草芥、草民、草書與草菅人命

皆貌似一種反抗窠臼之態度

傅山批語曰:“真好者人定不知好

真賴者人定不知賴。得好名者定賴”

誠如是,則好與賴乃雙關語耳

若我說“五四”,即指一把五四式手槍,非新文化運動也

我說“六九”,即指房中姿勢,非登月計畫也

 

 

舊年曾作长短句《髡》,今再讀,略改为:

君不見脂粉嬋娟芳菲日,卷走春花並秋實。君不見髡心臏骨悲屠戮,卅年惘然学古尊。半壁任督藏小我,十方周天鎖靈魂。顛倒支离正反差,都是脏腑所困人。無法無天,敢癡敢嗔。縱橫軟玉,逍遙肉身。烈士素飲刀頭血,美人荼毒洗蒼生。笑察往於二十四史中飛淚,哭知來在三教百家之幽貞。總攬紅顏,普度香冷。斷腕別離,倩女孤憤。君不見他心狂狷為誰影?顿渐相思久,浩然是單純。

 

 

字,古语本指一种香油虫(马陆)

又有清除、疏通、捐免之意

但此字何以用到古琴指法上?此案若得解

吾之琴学便入化境矣

 

 

花前煮酒

月下烹茶

孤館遇神

江畔撞鬼

秋晚槐下破殘局

雪夜閉門讀禁書

年逾古稀時遇少女

旋即墮入初戀

饑寒交迫處得野狗

橫刀大快朵頤

十餘年來深恨一匹夫,忽得知其重病將亡

於是托人代言:一切都已過去,罷了

苦瓜上人云:搜盡奇峰打草稿

雖紙上風景,也令吾終日嚎啕

諸如以上此類事,得其一

人生便不虛此行矣

 

 

大約自1984始,每逢夜半,便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在我耳畔叨念:“此人在東西村一呼百應,非同小可”。我也不知此話何意,亦不知出自何典。但每次怪聲響起,便覺得半空中有血氣縱橫,晚霞如漫天獅群在撕咬著太陽的屍體。為解此苦惱,我不得不偶爾以拿大頂、飲酒或抄經去轉移注意力。我抄得最多的便是西晉“南嶽夫人”魏華存所傳《黃庭》(即後王右軍所書“換鵝帖”者)一卷,因其起始之句曰:“上有黃庭,下有關元,前有幽闕,後有命門,噓吸廬外,出入丹田”。又說“黃庭中人衣朱衣,關門壯龠蓋兩扉,幽闕俠之高魏魏,丹田之中精氣微”等,因其幻境大異,皆為我子夜所見之象耳。於是我發覺:每個人的肉體便是他自己的流寇和叛軍,而左右四肢為東西村,心即賊首,故能一呼百應。

 

 

粵若稽古:今夜月明如晝,見遍野白銀,不須彎腰,一腔冷血心頭。探春感花,慎終追遠,躊躇肉身有年。人生恍如假途滅虢,借琴打譜,皆為分別空相。讀書反類為虎作倀,對字索魂,豈堪以學飼虎。搜盡奇峰打草稿,不是冤家不聚頭。詩之為物,不可論、不可辯、更不可以小大、詭譎、東西、名義、定律、道德、技藝或愛恨詮釋之,那無異於五馬分屍。所謂會(意)則萬法同宗,不會(意)一籌莫展。不會萬法同宗,會則一籌莫展。或乾脆如禿驢所言:“不會最親切”。問如何算當今寫詩不二法?答曰:在會與不會之間耳。

 

 

宋人陶穀《清異錄》載:(後唐莊宗時)老伶官黃世明言:常逮事莊宗。大雪,內宴,敬新磨進詞,號曰“冷飛白”。此三字大妙,堪稱詠物點睛,集中抒情。與乾隆“香雪海”亦相類爾。敬新磨乃五代名優,近人任半塘在《唐戲弄》一書中多有提及。惜此人原詞無存,否則吾當夜撫《白雪》一曲,與其香句媲美也。

 

 

《續傳燈錄》卷七有載:

潭州道吾(山)吾真禪師

上堂舉洞山道:

山上

佛殿前狗尿天

刹竿上煎

夜簸

雖一三句有疊“上”字(若首句改為“中”更好)

但此詩氣象如洪水猛獸,不讓牛頭老祖矣

今晚我便以此語佐餐,絕對下酒。是以為記

 

 

請不要用桃花恐嚇菊花

據說“嚇阻理論”曾在冷戰期間風行於核均勢

但卻不適用於詩學、樸學和心學

而據欒保群在《捫虱談鬼錄》裡回憶:

四十年前,有個鄉村教師曾當眾

發言,為了動員群眾,要“狠批我的淫亂思想”

他從想把傳統對襟衣上的布紐袢換成塑膠紐扣開始

做檢討,說自己“既有俊意,便有淫心”

然後一直起承傳合地

檢討下去,最後他終於

把自己推理成了一名“反革命壞分子”

可見,鏡子面前,一顆扣子便可以決定人生

“嚇阻理論”也可以是邏輯學

所以,更不要用菊花恐嚇桃花

大家彼此彼此罷。正所謂:

煮豆燃豆萁,兔死狐悲泣

蓑衣釣倒影,逐浪空恨魚

 

 

小林一茶說:“撒把米也是罪過,因讓雞爭鬥起來了”。

而正岡子規死前道:“喉頭痰一斗,瓜汁難解憂”。

此類俳句皆為在險處求生,於懸崖撒手之句。若真閱遍了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再回頭來看,方覺筆頭百無是處,六經形同廢紙。且詠物之難,尤難在不留一絲吟詠痕跡。故詠詩不如寫詩,寫詩不如抄詩,抄詩不如無詩,無詩不如無不是詩。故若敢將鍋碗瓢盆吃喝拉撒之瑣碎念頭,盡收錦囊,便可謂第一流之思無邪矣。

 

 

日前,有某詩友找我討長詩出版。姑且無論我從未寫所謂“長詩”

若以分行體、篇幅等而論,今日何為長詩?更不知其所以也。

若我以“先鋒”行為寫之,便可買上一本《康熙字典》

將編輯、校勘與出版人名盡行抹去,寫上我著之書,並標名為一首“長詩”

此法似亦無不可。且正好笑今人對長短體裁與詩學之狹隘耳。

在此,便抄清人徐珂《清稗類鈔-文學類》所記南雷先生舊聞一段以逸之:

(黃梨洲)“有論文曰:唐以前句短,唐以後句長;唐以前字華,唐以後字質;唐以前如高山深谷,唐以後如平原曠野。故自唐以後為一大變,然而文之美惡不與焉。其所變者,詞而已矣。其所不變者,雖千古如一日也。此足以掃近人規模字句之陋矣。”

 

 

宋臨濟圓悟克勤《心要》載:

僧問德山:如何是佛?

山云:佛是西天老比丘

又問石頭:如何是道?答雲:木頭

如何是禪?云:碌磚

僧問雲門:如何是超越佛祖之談?

答云 :糊餅

又問清平:如何是有漏?

答云:笊籬

又問無漏?

答云:木杓

問三角:如何是三寶?

答云:禾粟豆

此所謂“若隨他語,即成辜負;

若不隨他語,又且如何領略?”

一日三餐不可須臾忘記

烹飪閒暇,會得以上各句

方可提筆寫當今之詩

注:克勤示眾:一言截斷,千聖消聲。一劍當頭,橫屍萬里。所以道,有時句到意不到,有時意到句不到。句能劃意,意能劃句。意句交馳,衲僧巴鼻巴鼻,指拴住牛鼻之把環處,又作把臂;禪林以“沒巴鼻”,指無法把持之意。如大慧普覺云:看來看去,覺得沒巴鼻、沒滋味,心頭悶時,正好著力若能恁麼轉去,青天也須吃棒。且道憑個什麼?可憐無限弄潮人,畢竟還落潮中死。

以上詮釋,亦能為第一詩學精義。

 

 

世人多愛一神論。而在我看:一不如之一,之一不如唯一,唯一不如第一,第一不如小於一。《碧岩錄》有云:“一有千種,二無兩般。天際日上月下,檻前山深水寒”。一個人若“太二了”(京腔言蠢),整日價跟康德一樣想著“二律背反”,怎能理解一神論?叢林所謂“日日是好日”,非云日日,乃一日也。俱胝豎指,雲門一字,皆立足於此。然若似近人總以恩格斯之客觀辯證法來論胡蘭成,如什麼“其人可廢,其文卻不可因人而廢”之談,卻是尚未透徹人性之陋見。胡言即是胡人,胡人即是胡言,胡言因胡人之行為邊緣而妙,胡人因胡言之烈豔驚險而奸。如胡所謂:“打天下亦只是閒情”。妙人奸雄,誠歷代從來一體之表像也。豈可分別之?所謂言端語端,二無兩般。我等觀者倒有千差萬別之心罷了。

 

 

当奥巴马杀死了奥萨马奥萨马·本·拉登

更多的马将在全球踢踏

旁注: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5月2日消息:一位元巴基斯坦國防官員已證實,基地組織頭目本•拉登于上周,在巴基斯坦首都伊斯蘭馬巴德郊外的一棟建築內被擊斃。一同被打死的還有其數名家人。又一個切·格瓦拉被寫入史冊。美國此舉必將導致更多的危險、仇恨和宗教意識形態紛爭。十年過去了,數千名9、11死難者固然會因此瞑目,但那位在阿拉伯上甘嶺“獅穴”中渴飲神秘主義的殉教徒、衝鋒槍中的阿裡發,則將帶著對一切“賈西利亞”新的怒火而永不瞑目。

 

 

葛飾北齋云:“我自16歲有興作畫,便深愛於畫。50歲時,始畫出一些頗好之作。但70歲以前之作品,大體來講皆無任何價值。73歲,我終於捕捉到了自然之物——如鳥、魚、動物、昆蟲、樹、草……所有一切之精髓。到80歲,我才邁開第一步。90歲,我略掌握了藝術之奧秘。100歲時,我的作品將超絕古今。110歲前後,我之目的才算達到矣。那時,我手下畫出之每一條線、每一個點,都將充滿生機。”此論尤驚於西方,橫開印象宗風。然葛飾北齋只活了89歲(1760─1849)。其所作浮世繪如《喜能會之故真通》(春宮枕繪)、《富岳三十六景》《富士越龍》等,也算是筆走龍蛇,旁逸斜出。然惜未達如文長、青主等明人散書潑墨之化境,此亦因其自讖之言乎?

 

 

“下九流”是對“上九流”而言。下九流是:一削(削腳趾),二拍(拍背),三吹(吹鼓手),四打(打煙銃),五採茶(男女合唱採茶戲),六唱戲,七差人,八剃頭,九娼妓。上九流是:一流舉子二流醫,三流問四堪輿,五流丹青六流匠,七僧八道九琴棋。

——毛澤東《尋烏調查》(1930

注:先写下九流,后写上九流,读到此处,方知原来古琴已排到倒数第二矣。

 

 

夜讀明人編《鴛渚誌餘雪窗談異》

中有《景德幽瀾傳》一則,頗引人入勝

曰舊傳宋景德寺,常有女妖出沒,行吟於窗外

後有一胡僧路過此處,眾人請為之驅邪

胡僧夜坐,果見一女子來,媚質雅妝,對月長吁

胡僧吒曰:“窗外誰家女?”

女靜對曰:“堂中何處僧?”

僧又曰:“好敏捷佳人。”

女曰:“真風流長老”。

胡僧見機鋒不如,便破窗逐之,女逃入地下

遂掘地,無所得。又掘至五六尺深

方見石下“惟有清泉一泓,湛若停注,涓潔且甚可愛”

後人遂甃為井,“立亭於上,扁曰幽瀾”

世間多有以飛禽走獸、樹妖石猴為怪

一道清泉便生出此等女妖,已可謂卓絕大美矣

且此妖面對天敵還能如此參話頭

真令吾等在陽間擺弄語言之輩羞愧

 

 

太一峰前是我家

滿床書籍舊生涯

春城戀酒不歸去

老卻碧桃無限花

午後醒茶時,偶讀宋人姚寬《西溪叢語》

便得終南仵磐艮翁之詩,為之傾倒

又重讀策蘭《陰影婦人歌》(從略),亦為之絕倒

人生在世,當一氣呵成,進退自如

不必要太多句讀、太多注疏

更不可讓心性強攻,拖泥帶水

即使失敗,也該如武侯收兵

令良知、愧疚與見識斷後,從容拉起吊橋來

如王鼎鈞《關山奪路》載:1945年“日本投降前一天,日軍依然在照常出操上課,紀律嚴整。投降後也如此,被服裝具一絲不苟。繳槍之前把槍都擦得乾乾淨淨。登船回國時,秩序井然,無人搶佔好位子,而且讓婦孺優先。他們的財物都得留下,只准帶很少的錢、很少的隨身用品,例如五百日元的現款,一隻手錶,一隻自來水筆。憲兵檢查嚴格,據說他們無人違反規定”。借胡蘭成一語:“歷史是民族的修行”,此也該是一切低落人生之寫照罷。

 

 

人體本由一系列管道與洞窟構成

流血與津液者為臓,通氣與食物者為腑

大如首尾七竅,小至渾身毛孔

而所有的一切——仿佛空氣(風)——都會在這之中吹過

或流逝:“我正在流逝,正在流逝

像沙粒,從你的指間。

突然我有了許多感官,

它們都各自充滿欲念。

我感覺身上有一百處

在發脹、在疼痛。

然而最痛的還是心田。”——里爾克《祈禱書》

當然,除了氣,還有水。《楞嚴》有云:“因諸愛受染,發起妄思,情積不能休,生愛水。是故眾生心憶珍羞,口中水出;心憶前人,或憐或恨,目中淚盈;貪求財寶,心發愛涎,舉體光潤;心著行淫,男女二根,自然流液”。此“有情論”所謂口水、汗水、淚水、淫水之學說也。而珍羞、前人、財寶與男女,便是“自來水龍頭”了。然後便是火(我們的情緒)與土(我們的骨肉)。我們每天都會打開這些水龍頭,沖洗或澆灌自己。我們每天都在四大中消耗存在,直到把這存在又還給四大,只留下幾句話、二三事、或一些字。

 

 

僧問趙州:可曾見過南泉?

州曰:青州有大蘿頭。

此句可先抄十篇,背一百遍,改一千遍,然後一字不變,還給趙州。

僧問趙州:如何是忠言?

:你娘醜陋。

此句可入《資治通鑒》:因世間從無忠奸。忠者,兒不嫌母醜;奸者,母不嫌兒臭。

今日乃無詩日,核桃請講故事

奈何老朽眼裡亦從無故事

因上天入地、柴米油鹽、挑水砍柴、彈琴練拳

說到底也都堪比爭分奪秒的殘酷戲劇

何必再編?境界本是個大騙局(做好本分事,即為第一境界也)

一杯紅茶可令你心驚肉跳

咿呀學語足讓人通透史記

如我家丫頭1歲便可參話頭:

耳朵怎麼說?——“而已”

鼻子怎麼說?——“白喜”

家藏萬卷,主要只看一句。且問是哪一句?

若帕斯卡爾云:愛即理性

 

 

民國汪精衛政府76號院行政院秘書長褚民誼

一生頭腦糊塗,只愛國粹和放風箏,尤精於太極拳

幾乎從未做什麼政務。世傳他有六種本事:

一筆顏字

兩腳花鍵

三出昆曲

四路查拳

五體投地

六神無主

日本戰敗後,褚民誼仍以漢奸罪判死刑。他在獄中猶練拳如故

因其“並無什麼大惡”,老友李石曾等便為其奔走各方

後果然為他討得了一紙赦令(南京最高當局簽發)

但褚民誼的女兒卻在從南京趕往蘇州的途中

將手令丟失:於是褚民誼仍要被執行槍決

境界在於——1946年8月,被槍斃前,褚民誼仍在練太極拳

到刑場,按照不使犯人過分緊張的慣例,法警一般會在行走途中

突然舉槍從後面射擊犯人後腦。當時槍決多用達姆彈(炸子)

衝擊力很大,正常情況下被擊中者皆會一頭栽倒

唯獨褚民誼古怪奇絕,他被一槍擊中後

竟忽然使出一個太極招式:白鶴亮翅(一說為鷂子翻身)

就地旋轉了180度面對開槍的員警,然後再倒地而亡,世間傳為妙談

——以上據蔡德金文献《七十六號:汪偽特工總部口述秘史》整理

 

 

1972年,江青陪來訪的維特克看《紅燈記》。據維特克說:

“幕間休息,江青把節目單遞給坐在我身後的翻譯——徐爾維

讓她寫出《紅燈記》的英文標題。徐用粗體大寫字母寫出英文標題

並把它遞給江青。江青愉快地抄了一遍

怎麼念?江青問徐,然後隨著徐的嘴唇一字一字念到:紅……燈……記

她又轉身問我:“the”代表什麼意思?

徐插嘴說:不代表什麼

江青道:那它就是一個虛詞!(指古代漢語中的語氣助詞)”

注:瞧,她是多麼關心無的意義,又是多麼看不起另一種語言

故維特克又云:中國也許是獨一無二的用歷史與藝術來間接表達政治生活的國家

 

 

“必要的朋友只有那麼幾個,你不能要求人人都不蠢”

“惹急了,我们就去买块肉来吃”

“詩壇即黑社會,詩人是自投羅網,而詩不過是使絕望一詞有了具體的意義和指向”

——摘自費聲1988年的一封信

注:少年往事依稀,而友人費聲的話,至今亦令我感歎。奈何寫作從未間斷,而友誼卻常如懸崖撒手。或以宋人賀鬼頭之《六州歌頭》以發興為注可也。其詞云:“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生死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 鬥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閑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匆匆。似黃樑夢,辭丹鳳;明月共,漾孤篷。官冗從,懷倥傯,落塵籠,簿書叢。鶡弁如雲眾,共粗用,忽奇功。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擊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

 

 

我無話可說

又正在說它

那就是詩

——John Cage, “Lecture on  Nothing”,Silence

但此無非彼無,此說非彼說,此詩非彼詩

我之所撰《O史》《卍鏡》《禁詩》……乃至此文,皆有此意焉

因為一切有都是無的總和(聚而成形,散而成氣)

正如一切敘述與理解不過都是誤讀的總和

 

 

2011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