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施瓦辛格下台看民主制度
周应红
2011年1月3日，昔日银幕硬汉施瓦辛格卸任加州州长。卸任时，加州财政赤字达254亿美元，远远多于戴维斯卸任时的102亿美元。施瓦辛格上任初期的众多承诺也并没有实现。我们来看看施瓦辛格曾经的努力和遇到的问题：
施瓦辛格是一个共和党员，而加州是民主党的天下，再加之施瓦辛格特别喜欢否决议会提案，议会就更加和他“对着干”。比如在财政预算上，议会就经常采用“拖延战术。
由于加州财政的持续恶化，施瓦辛格的账本上已经“入不敷出”。而天价的赤字，亦让议会拥有了不通过财政预算的理由。在这种情况下，施瓦辛格只好把全州20万公务员的工资降到最低标准，应付难关。可是这样的一把手命令，竟然被加州主计长（类似我国财政厅长）顶了回来，而且还是“两度拒绝”。
2006年，州长带着孩子骑着摩托出去兜风，结果出了交通事故，警察一查，却发现施瓦辛格根本没有摩托车驾照。于是在媒体一片大哗中，施瓦辛格乖乖参加了笔试和路考，考取了摩托车驾照。2009年，州长夫人开车时打手机，随后又将车停到了禁停区域，被媒体抓个正着，而州长本人在禁停区打盹的样子，也被放上了报纸。更好玩的是，施瓦辛格原本经常坐飞机办公，结果加州在2008年时通过了一项决议，禁止商务喷气式飞机在圣莫尼卡使用。
三十多年前，加州的房地产业非常兴旺，房屋价格一路飙升。与此同时，房地产税收也不断地攀升。因此，政府财政收入不断创出新高。在这种情况下，当地居民非常不满，不少人呼吁改变税收法规。加州人民选择用全民公决的方法来处理房地产税收。1978年6月6日，“限制房地产税的人民动议”在加州获得通过。此议案规定，房地产税最高额度不能超过财产现值的1%。同时规定：今后若要修订13号议案，必须由议会三分之二通过。这就意味着，政府想从最好收的房地产业上捞油水是没可能了，只好转向其它方向收税。
主要依靠企业和个人所得税的加州财政，在经济情况一片大好时，芝麻开花节节高，加州民众的福利也越来越好。但福利一高，税收也就高。要知道福利可不容易降下去，但经济状况不佳的时候，政府却不一定能收上税来。更何况经济危机时，企业也交不起税啊。
由于对房产税的限制，迫使加州更多依赖所得税，而所得税在经济衰退时期急剧下降。所以政府越来越不好过，赤字一天比一天多，但州长却不敢喊民众“共度时艰”。因为很多加州选民担心的都是最基本的东西，如“我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房子？怎么能养活全家人？我会不会丢了工作？”他们才不关心政府倒闭不倒闭，钱够不够花。以施瓦辛格在财政危机前组织的6项公投案为例，除了“限制民选公职人员加薪”一项获得通过，其余涉及加税的5项提案全被选民直接否决。被逼无奈的州政府只好想其它办法，比如变卖政府办公楼，甚至于卖监狱、议会大楼。
用一段话概括就是：共和党与民主党就财政赤字纠缠不断，并被迫不断把问题交给加州全民公决时，选民凡是加税的就反对，凡是增加福利的就赞成，结果支出持续增加，收入相对不断减少，加州的财政问题在施瓦辛格主政期间不但没有解决，反而不断积累。
由施瓦辛格和人民及其代表议员之间的戏剧化表演可以看出，民主具有以下功能：监督政府及其雇员的工作；就关系大多数人的公共政策进行决策。
从履职能力方面来看，人民因其数量庞大、涵盖广泛而具备监督职能的履职能力和条件。借用国内的一句话就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民主制度则保证了人民履职的实现，进而激发人民履职的热情。施瓦辛格无证驾驶摩托车事件就是人民监督的典型案例。而“禁止商务喷气式飞机在圣莫尼卡使用”的监督结果虽有过之，但正好证明了人民行使监督的绝对权力。这与国内网络民意沸腾的“李刚”案形成鲜明对比。
监督职能的延伸作用就是促进政府廉洁，收缩政府职能。腐败问题是所有非民主国家、伪民主国家通病。以官员监督官员，以机构监督机构只会使层级增加、机构臃肿，腐败土壤更加丰厚。我国历史上鼎盛王朝的衰败即是教训。收缩政府职能则是指政府在人民强力监督下不再有扩展职能的意愿，通俗讲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管事并不能多收益，反而增加被监督的机会。反面的例子是我国政府尤其是基层政府总想多管事，职能一再扩大，其原因就是多管事就多收益机会，却不增加被监督机会。
公共政策决策职能需要一个前提：真理掌握在大多数人手里。因为选票是以人头计算的，要获得通过就必须大多数人同意，所以如果大多数人的判断总是正确的话，公投就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而如果大多数人的判断是错误的话，则公投就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从大众心理学研究来看，并不是大多数人的判断总代表正确的判断，因此人民在公共政策决策职能的履职能力上是有缺陷的。施瓦辛格在加州的公投大多数未获通过，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公共政策决策权交给人民，人民不完全具备履职能力；交给官僚，人民的监督职能将会被削弱（这就是我国的现状）。从风险管理角度看，人民以不完全能力履行公共政策决策职能，其风险要小于官僚。
由此可见，民主不仅仅是一种意识形态，更需要完善的制度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