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宛夫:给唐骏一条出路


     “扒粪工”方舟子野蛮地舞动大耙,“打工皇帝”唐骏被强行扒去“衣裤”。

    虎落平阳的唐骏,处境让人同情。湖北省统计局某副局长率先跳将出来,认为“相对于唐骏的才智,管理企业的能力,假文凭是小事一桩。”可惜这一逻辑,不太站得住脚。

    如果唐骏有管理能力,便可对其假文凭、假发明、假履历置之不顾,那就是在倡导有能力者可以不讲诚信,可以弄虚作假。依此类推,广西农民凌宏笔伪造大专毕业文凭混入干部队伍,当上公安局科长后也并非毫无能力,完全应该让他继续留任,甚至提拔为处长;曾经震惊中南海的“三假干部”曹忠武,专业证书是伪造的、干部履历是假的、连入党材料也是假的,但他颇受一些领导的器重,在经营上也有些作为,他的中国物资储运大连公司项目部部长、物华运输有限公司董事长兼经理、全国特产经济办公室筹备组负责人、全国特产经济办公室主任等一干厅局级头衔自然应当保留,死刑判决也应当撤销;内蒙古准格尔煤炭工业公司职工郭爱宏通过招摇撞骗、伪造公文等卑劣手段,由普通工人成为假党员、假干部,并一直骗到挂职担任乌兰察布盟集宁市委副书记职务达两年之久后,群众反映“郭书记平易近人没架子”“能深入实际”,这样的好干部自然是处理错了,须尽快平反;湖北著名的“三陪女”陈丽仅初中文化,因为傍上市委书记而以正式党员、正科级干部身份和大学本科学历的条件,调入荆门市掇刀开发区工委宣传部,被任命为开发区文化、广播电视、新闻出版局副局长,并准备出任宣传部副部长,工作也有些魄力,对假文凭假履历何需小题大做?共青团石家庄市委副书记、石家庄市政协常委王亚丽,身份、姓名、年龄和履历全部造假,“只有性别是真的”,但她先后被评为石家庄市“女杰十佳女杰”和“十佳乡长”,工作能力非同一般,不赶快提书记、市长,是不是太委屈人家?

    看来,这位副局长貌似帮助唐骏,实质是帮了倒忙,效果不好。

    在下是真的同情,真的想帮忙,特此替唐骏说个情,找个出路——既然舆论喊着唐骏赶紧下台、某董事也提出要唐骏解职或降职、某公司传言要解聘,罢了罢了,被动不如主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与其等着这帮人来驱赶,不如咱自己走人,换别的地方混,说不定混得更好。

    最适合唐骏的去处是哪里?在下认为,决非商场。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同样是假文凭、假履历,在商场混,很可能会受到股东的制约而下台;而在官场,虽不时有媒体披露某市长论文抄袭、宣传有水分,甚至履历有假,但任凭网友穷追猛打,老子官位照坐,稳稳当当,岿然不动。

    即便是刚才提到的凌宏笔、曹忠武、郭爱宏、陈丽、王亚丽等官场名角,看起来是因为造假下台的,其实非也。他们大多是在偶然事件中暴露,曹忠武因为帮人打官场收受贿赂、王亚丽因为霸占他人亿万家产、陈丽因为雇凶杀人才案发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像唐骏那样在自己的岗位上好好干,不做违法勾当,完全不会出事,说不定现在个个都飞黄腾达,日子过得美不可言。

    相比较而言,唐骏太委屈了。就因为文凭造假、履历注水、宣传夸大,并没有做一件杀人越货、收受贿赂的勾当,便被舆论如此围剿,显失公平。

    平心而论,根据唐骏的管理能力,特别是出众的口才,如果转移到官场发展,肯定更有前途,而且前途无量。

    俗话说得好,网络是利用假名说真话、官场是利用真名说假话。

    现在的官场,太适合唐骏这样的才子发展了。“村哄乡,乡哄县,一级一级往上骗”;“统计、统计,三分统计,七分估计,全都服从于领导的决策算计”;“总结问题用加法,接受任务用减法,汇报成绩用乘法,谈到问题用除法”,等等。这些手法,唐骏很陌生吗?不善于发挥吗?

  在受到质疑时,唐骏这样辩解:“你欺骗一个人没问题,如果所有人都被你欺骗到了,就是一种能力,就是成功的标志……”唐骏太能骗了,不骗定无今天的成功。唐骏确实精于此道,牛,真的很牛!

    官场上,更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唐骏”一个个走红。如果在媒体上不经常讲“反腐倡廉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长期任务,要坚决惩治腐败现象,严厉查处贪污贿赂、弄权渎职、敲诈勒索、以权谋私等不法行为”的话,肖作新恐怕就做不了安徽省阜阳市长,也没机会在荣升时便收纳40多个红包、近100万元礼金;成克杰如果不在大小会议上经常感慨“想到广西还有700万人没有脱贫,我这个当主席的是觉也睡不好呀!”自然也无法让广西人民为之动容,干不上广西区政府主席,没机会与情妇贪贿4千多万元。

    官场上说假话的市场太大了,简直就是个假话制造场。某人曾说:“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斯人灭亡,斯话鲜活。说假话可以升官,也可以发财。它是威逼的结果,也是利诱使然。故而民间知道分子总结:“为有数字能升官,敢把牛皮吹上天。”

    近几十年的发展,中国在经济上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文化似乎越来越变态,越来越适合造假,因而也越来越容易诞生唐骏或类唐骏的奇才。——没有行医执照、不会看病的人成了中国最有名的老中医;人大校长称中国最大的博士群不在学界,而在官场;丑男丑女因为令人作呕的表演而一夜走红;演艺明星每天编造假新闻炒作出名。科技造假、文化造假、产品造假……华南虎事件、争抢名人故里闹剧……三聚氰铵、苏丹红、地沟油、孕药黄膳、垃圾猪、病死鸡、腐烂鸭、毒假酒……所有这些,想想都让人头晕。

    一切都是被逼的,变态的经济文化造就变态的名人。

    我们不应当一味指责唐骏,而应该问问我们自己:究竟是唐骏自己制造了唐骏,还是我们共同炮制了唐骏?

  在批评唐骏的同时,我们自己内心里是不是也想成为唐骏,特别是没被方舟子“咬”上的唐骏?明明是术业有专攻,工农商学兵各有分工,人的精力也十分有限,可我们都希望自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希望“全才”型的人来压住阵脚,统治各行各业,这难道不是我们整个民族的虚荣心吗?

  与新的“时代英雄”唐骏相比,我辈确实还有很大的距离。回顾前些年,有好些企业招聘一把手,需要博士学历,我告知只是硕士,后来也迟迟没去买个博士玩玩,一次次错过了CEO;十几年前,某绝色女子看中我,要求对方个子一米八,我如实相告一米七九点五,由此错过美满姻缘;更早些时候的学生时代,因为没有完成老师布置的每周做一次好人好事、每月不少于四次好人好事的学雷锋任务,始终未能被评上“三好学生”和班级里的CEO……认真严肃地回顾前半生,我的没出息并不全在于自己无能,只是缺乏策划炒作,缺乏人为拔高,缺乏虚构创作。本来,也有许多机会像唐骏那样做个“打工皇帝”或“打工宰相”,顺便娶个美女皇后或一品夫人相伴终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而今甚是后悔。

    当然,要想成为唐骏,光有文化土壤、大众畸形心理配合还不够,更需要自己的不懈“努力”,除了智商,情商要高,脸皮要厚,吹牛时千万不能脸红。如果没有这个勇气,不学也罢。

    前些日子,我一同事在食堂吃饭时常隔着桌子揶揄我:“汪大XX,我对你的仰慕之情,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后来次数多了,逐渐提炼为“黄河之水”和“那个滔滔”。听久,有些惶恐,避之犹恐不及。

    受用多日,消化不良,一直想转赠此语,今儿终于找到了“真主”,特此呈献,致以铿锵誓语:“唐大XX,我对你的仰慕之情,犹如黄河之水。那个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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