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风云(三) 第四章 (9)国殇墓园


  
           抗日风云(三)

          希特勒自杀 日本投降

                     王先金 编著

 

第四章  史迪威率兵反攻缅甸

                    中国远征军攻克松山  (9)

 

                国 殇 墓 园

 

    1944年9月14日,这座滇西重城终于被中国远征军拔除最后一个暗堡后全城收复,全歼守城敌军,而18000多名中国远征军将士也永远长眠在此。

    战争的硝烟未散,炮声虽已远去,房屋仍在燃烧。腾冲军民含着眼泪,一边在废墟上建设自己的家园,一边在小团坡建设烈士的陵园。

    光复腾冲的战役刚结束,时任云贵监察使的李根源先生倡导修建阵亡将士公墓,在战争的火光中,奋笔上书国民政府:“理应丰碑伟冢,以纪英烈,状形绘声,传之史志,俾边人春秋祭享,永远不忘。”

于是,从1945年初动工修建园墓,至1945年7月7日中国抗战开始的卢沟桥事变八周年时落成,在国殇墓园中,埋藏了当时尚能找到的3000名阵亡将士的尸骨,使在光复腾冲战役中牺牲的英烈们有了安息之地。

为了攻克腾冲城,8000多名中国将士捐躯疆场,他们的忠骨后来被收藏于抗日烈士陵园——腾冲国殤墓园,8000多块墓碑上刻着烈士们的英名。

    李根源书写的“国殇墓园”四字镌刻在墓园大门的牌楼上方。沿中轴线百米甬道来到忠烈祠的基台前,有蒋中正题李根源书的“碧血千秋”石刻。忠烈祠即纪念堂内外方廊柱上,悬挂着蒋中正、于右任、李根源的题额,还有何应钦、卫立煌、霍揆彰、周福臣、阙汉骞、顾葆裕等将军的挽词楹联。祠内正中墙壁嵌着孙中山先生遗像和孙中山的“天下为公”的题字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鎏金联语。两侧墙壁镶嵌着76方腾冲战役阵亡将士9168人名录碑及孙科、陈诚、龙云等军政要员和地方各界人士的挽诗悼词刻石数十方……

    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题写和挽联是:

        绝域远征歼狂寇克坚城是薄伐首功攘夷奇绩,

        丰碑屹立妥英灵藏碧血留千秋忠义百翼馨香。

    忠烈祠后是一座山包,名叫小团坡,坡顶矗立着十余米高的纪念塔,塔尖为方锥体,东西北三面镌刻着“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克复腾冲阵亡将士纪念塔”陆军上将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题;南面镌刻着“中华民国三十四年岁在乙酉季夏”。塔身为矩形,东北面即正面镌刻着李根源书“民族英雄”四个大字。其余三面镌刻着第二十集团军军部撰写的《腾冲会战概要》,记叙了从1944年6月底至9月14日光复腾冲的战役历程。

    屈原在《国殇》中的最后两句话是:“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抗日的英雄们,安息吧!

    2005年8月,时值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由昆明《春城晚报》组织了60名志愿者参加的“重走滇缅路,激扬爱国情”的大型爱国主义活动,于8月28日早从昆明滇缅路零公里出发,途经祥云(云南驿)、松山、畹町、瑞丽等有纪念意义的抗日战争遗址,于8月31日来到了腾冲,他们哀思国殇墓园,与老天一起泪洒英雄碑……

    (腾冲国殇墓园60年代“文革”期间被毁,80年代重修,至今仍保存完好。)

 

 

                   陈明仁率部攻克回龙山

 

    1945年1月,抗日战争已进入决战阶段。

    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命令陈明仁率其第七十一军,打通滇缅公路,攻克畹町、 芒市,与中国从印度打过来的军队会师。

    松山已经攻克,要拿下畹町,必须先攻下回龙山。

    回龙山是畹町的门户,在美国飞机的掩护下,第九师和第二百师围攻了一个星期之久,伤亡惨重,回龙山仍未攻下。

    美军联络官对负责指挥滇西战役的十一集团军司令黄杰说:“美军指挥部决定,对攻击回龙山的部队不再派飞机协助,也不空运物资。”言下之意:国军这些部队不中用,派空军支援也无济于事。黄杰并不同他争论,只是指着身边风尘仆仆赶来的陈明仁,向美国人介绍说:“这位就是陈明仁将军,我已将攻克回龙山的任务交给他了,你继续空援,很快会听到好消息的。”

    陈明仁指挥的第七十一军在滇西战役中的战功,美国人早有所闻。美军联络官望着身板挺直、浓眉紧锁、军容威严的陈明仁,突然用中国话问道:“你哪一天可以拿下回龙山?”

    陈明仁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我的部队明天到达,后天接防,第三天攻下。”陈明仁的气魄和语气,使在场的中外军官无不惊愕,大家一齐用担心的目光望着陈明仁。美军联络官不无疑问地追问:“你真的一天就能攻下回龙山?根据何在?”

    尽管陈明仁对日方守军的情况并不完全了解,但他更忍受不了美国军官对中国军队战斗力的怀疑,他只是简短地答道:“我是中国的将军,说话从来算数!”

    “三天攻不下怎么办?”美军联络官逼问。

    “拿不下回龙山,我就死在山头上。”陈明仁慷慨激昂,当众立下了“军令状”。

    在场的卫立煌、黄杰等高级将领都对陈明仁的勇气极为钦佩,关切地对他说:“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陈明仁胸有成竹地说:“要打好这一仗,必须陆空配合紧密,步炮协同一致,因此在攻击的这一天,助战的盟军航空兵和协同作战的炮兵,必须归我直接统一指挥。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陈明仁决定采用声东击西的战术,调动守卫的日军,主攻部队采取分割包围的战法,各个击破,再以一个师迂回切断日军逃往缅甸的退路,全歼日军。同时请求美国盟军的空军配合作战,步兵、炮兵、空军协同作战。

    卫立煌、黄杰和美军空军联络官当即表示同意,并报军令部长何应钦批准。

    陈明仁的作战方案,深受刚刚接任中国战区盟军参谋长的魏德迈将军的赞许。

    远征军副司令长官黄琪翔和几个美军高级指挥官都赶到回龙山来观战。

    战斗打响后,陈明仁亲自督战,命令一部分火力猛攻日军主阵地,一部分火力指向日军后方和三台山,断其机动增援。

    对回龙山的攻击从拂晓6时10分开始,一直延续到下午3时,回龙山仍然没有攻下。观战的美国军官用嘲笑的口气对陈明仁说:“离天黑只有二、三个小时了,但愿上帝能够将太阳拖住,不要让它溜下山去了啊!”

    陈明仁用咄咄逼人的目光回敬美国人,深沉地说道:“战斗的胜负往往决定于最后几分钟,既然还有几个小时,何必过早失望呢!”

    下午四时许,回龙山主峰即被攻克。当胜利的旗帜在山头上飘扬时,观战的美国军官发狂似地把陈明仁抬起来抛着,高叫:“陈将军,真了不起!”

    美国随军记者对此战役向全世界作了长篇报道。陈明仁将军的威名远扬。

远在延安的毛泽东了解了回龙山战役之后,十分欣赏陈明仁的战术思想和指挥艺术,称其为“战术杰作”。后来在解放战争中,毛泽东多次致电东北战场的指挥官林彪:对陈明仁不可轻敌,应多研究回龙山战例。

1944年12月,我军攻克芒市、遮放、盈江、陇川。1945年元月20日攻克国门畹町,消灭了最后的残敌,滇西失地至此全部收复.

    从1943年10月至1945年3月中国驻印军和中国远征军发动的缅北、滇西反攻战,历时17个月,收复缅北大小城镇50余座,解放缅甸领土8万余平方公里,收复滇西失地8.3万平方公里,共毙伤日军4.8万余人,俘获日军647人。

    中国军队的反攻胜利,重新打通了国际交通线,使得国际援华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入中国;把日军赶出了中国西南大门,揭开了正面战场对日反攻的序幕。

 

 

                     史迪威与蒋介石对决

 

由于一万二千吨军火下落不明,从未运达急需这批弹药的中国军队之手,蒋介石对租借物资的挪用操纵彻底暴露于盟军首脑们的眼前,特别是罗斯福总统,他对于蒋介石的优柔寡断与言而无信尤其感到厌倦。

1944年7月6日,罗斯福总统向蒋介石发送了一封紧急公函。

罗斯福总统在公函中说,他相信“整个亚洲的前途危如累卵”。他提醒蒋介石,尽管“非常清楚您对史迪威将军的观感,但是据我所知,再没有其他人能拥有如此的能力、魄力与意志,能抗衡这场直接威胁中国的存亡与美国对日作战全盘计划的巨大灾难。我已提升史迪威为四星上将,并且我最紧迫地建议您考虑将史迪威将军从缅甸召回,并在您直接领导下,指挥在华的全部中国与美国军队。您可授权让他承担起协调指挥任何阻止敌人进攻狂潮的军事行动之一切权责”。

蒋介石对罗斯福来的公函保持沉默,六个星期后,日军的进攻迫使蒋介石作出反应。

1944年8月26日,一支六千多人的日军沿着滇缅公路,在云南的龙陵向中国远征军发起进攻。蒋介石要求史迪威率领中国军队和美国战神部队从密支那南部急速返华,从日军后方发动进攻。史迪威对此于以拒绝:他手下的士兵已经劳累过度。

蒋介石于是作出威胁:将中国远征军从滇缅公路全线撤退,让他们退守昆明。蒋介石还提出,从现在开始,他将令远征军驻扎在龙陵附近的滇缅公路上待命,除非他能够自主掌握租借物资的全部流向。

这使史迪威怒火万丈:“总司令必须掌控租借物资……真是无耻。那就是蒋真正想要得到的——一张空白支票。现在我们终于要摊牌了。”

9月16日,马歇尔将军将史迪威的意见转达给罗斯福总统,数日之内,罗斯福交给史迪威一封信,并命其“亲自转呈”蒋介石。这封信中对蒋介石发出了警告:如果中国远征军从战场上撤退,蒋必须承担由此导致的“一切后果以及个人责任”。

9月19日,当史迪威携罗斯福的信抵达蒋介石位于重庆的私人住所时,他首先遇到了赫尔利少将,两个月以前由罗斯福特派至重庆,意在协调蒋介石与史迪威之间紧张关系的特使。

赫尔利向史迪威建议,由他以特使的身份向蒋介石口述信中的内容,以舒缓其中的语言强度。史迪威拒绝了。

几分钟之后,史迪威和赫尔利步入蒋介石的内室,将罗斯福总统的信函递给一名翻译,要求他即刻笔译以供诵读。房中还有几位其他中国官员——包括宋子文在内。当翻译完成之后,史迪威拿起这页中文译稿,将它折叠起来。

史迪威有了一种自鸣得意的满足感,“我将这捆辣椒面递给‘花生’,然后一声长叹,坐回座椅。”史迪威在他的日记中写道:“鱼叉正中那家伙的心窝并且剌他了个透心凉。”

蒋介石读完这份信件译稿,没有流露出任何困窘甚至丝毫异样的表情。他随后看了看史迪威并只说了一句话:“我明白了。”

经过近三年的吵闹不休和讨价还价,史迪威终于觉得他对蒋介石取得了全面的胜利。

 

    史迪威乘车前往黄山官邸。

    蒋介石在云岫楼会客厅里坐着,脸上浮现着一丝微笑,礼节性地跟史迪威握了手。他的这种好心情,显然产生于密支那的被收复。

    “缅北打了胜仗,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蒋介石夸奖着史迪威,“你立了一个大功。”

    一触及指挥权问题,蒋介石就不好商量。蒋介石从未公开拒绝美国的要求,每次提起这件事,他就露出一副毫无印象的模样,要不就支支吾吾,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天又是这样,一听史迪威要兵权,蒋介石就一个劲地推说:“这个,罗斯福总统是来电说过了,我以后会考虑。”

    “总司令,44年来,我一直盼望能率领美国部队效命沙场,如果我不是中国的真正朋友,我早就如愿以偿了。请相信我,我有把握把这盘棋下活……”

    “将领们对我充满了感情,我得说服他们,作某些准备。”蒋介石解释道。

    “我会考虑这件事的,快了。”蒋介石陪着史迪威,走到云岫楼台阶前,“我对你没有成见,随时都想扶你一把的。想想中国战区美好的方面吧,史迪威将军。”

    “别拖得太久了,总司令。”史迪威诚恳地说,“再过几年,我或许不在这里了。”

    “我还在这里嘛,”蒋介石自负地说,“我可以指挥他们,光复所有的国土。”

 

 

                 孔宋一上一下在玩跷跷板

 

    宋子文的失意,很自然地引起了美国政府和新闻舆论的种种猜测与关注,这是因为,宋子文不但是国民党内著名的亲美派领袖人物,而且自抗战中期以来中美间达成的所有重要协议,都是由宋子文主持谈判和作为中国代表签字。也许是为打消美国人的担心,并证明蒋、宋、孔三大家族并非像外电传说的那样出了严重问题,1944年3月5日,孔祥熙、宋子文受蒋介石的派遣,与美国军、政两部代表安吉生、爱特拉及财政部顾问特亚德等赴昆明,代表蒋介石慰劳云南省军民,考察物价及美军供应、美金黑市等问题。结果,宋子文利用这一机会,私下会见美国驻昆明副领事,公开说明自己已经被摒除于决策性讨论之外,甚至不让他知道事态的发展。显然,这是宋子文再一次向美国人发出政治求助的信息。

    果然,宋子文的策略见效了。从1943年底开始,在美国的报刊舆论中,几乎是铺天盖地般掀起了一股揭露重庆要人贪污腐败现象高潮,而首当其冲的要人,就是财政部长孔祥熙与军政部长何应钦。恰在此时,民国史上的一宗最大的贪污案宋霭龄侵吞美金公债案,正在重庆朝野轰传。这一贪污案的揭露,更使得大洋彼岸的反孔舆论如火如荼;而国内的各政治派系,如政学系、黄埔系及元老派等,尽管相互间矛盾重重,门户之见甚深,但在反孔问题上,却有惊人的一致众口一辞地讨伐孔祥熙,孔氏成了一只过街老鼠人人都可以喊打了。

    一个曾经威风不可一世的皇亲国戚,其在党内外、国内外的声名,竟臭到一只“溺尿桶”的地步,这是蒋介石无论如何不愿意看到,但又是蒋不能不认真对待的。本来,在蒋介石的心目中,孔、宋的地位,恰如跷跷板,一头沉下去了,另一头必然高高跷起。孔氏臭不可闻了,宋氏必成定成了一只香馍馍。果然,1944年3月20日,国民党中央党部纪念周,蒋介石指定宋子文以外交部长的身份,报告上年度外交工作的四项成就:订立平等新约;美国废除限制华人移民法律;发表四国宣言;参加开罗首脑会议等。同时提出1944年中国外交工作的中心任务。这是四个多月来,宋子文第一次以外交部长的身份,在重要的官方场合出现。这表明,宋子文的复出,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宋子文再一次公开露面,已经到了6月20日。这一天,美国副总统华莱士到达重庆,蒋介石亲率孙科、何应钦等30多位国民政府要人到机场迎接。在如此重要的欢迎队伍中,没有出现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孔祥熙,但是却出现了外交部长宋子文。更重要的是,从这一天起,宋子文不仅是中方陪同华莱士的首席大员,而且是蒋介石与华莱士会谈的主要随员,并且是蒋介石与美国副总统会谈的惟一翻译。

    就在四天前,蒋介石派孔祥熙代表中国政府赴美出席国际货币基金会议。其后,孔祥熙在美国长达一年之久,始终没有得到回国的机会。一年后,等到孔祥熙回国时,他的行政院副院长、财政部长及中央银行总裁等三大要职,都已不复存在了。从此,宋子文再次成为被蒋介石倚靠的重要人物。蒋、孔合作体制,重新成为蒋、宋合作体制。

    蒋介石与史迪威之间爆发的第三次危机,不但彻底葬送了孔祥熙的政治生命,而且把宋子文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政治顶峰。

    蒋、史之间再次爆发冲突,是在日军发动“一号作战”之后。进入1944年,日军为挽救太平洋战场上的劣势,援助南洋地区的孤军,同时摧毁美军在华东、华南的空军基地,解除美国远程轰炸机从中国起飞轰炸日本的威胁,为此,调集日军精锐部队,于4月中旬从中原地区开始,对国民党军队发动大规模进攻,以期打通中国大陆地区的交通线,为南洋日军提供后勤支援。与抗战初期的历次战役比较,日军的“一号作战”,无论从军队数量上,还是从作战规模上,都要逊色得多。可是,国民党部队除了衡阳守军进行了较为坚强的抵抗外,在整个豫、湘、桂战场上,日军攻势所致,国民党军队无不被打得溃不成军。这是在抗战期间,国民党军队最为丢脸的一次惨败。而国军的表现这样差劲,显然加大了太平洋美军的压力。

    7月上旬,当日军打到衡阳城下时,美国总统罗斯福看到连连告急的中国战场,不再犹豫了,决定接受美国军方的意见,急电蒋介石:“我正将史迪威将军提升为上将。我建议,请你急迫地予以考虑,将他自缅甸召回,在你的领导下,统率中美一切军队,授以全责与全权,以调度和指挥必需的行动,阻止敌军的深入。”这便有了上文史迪威向蒋介石要军权,而蒋介石采用了“拖”字诀来应付。

    蒋介石复电罗斯福,表示“原则赞成”由史迪威统帅中国军队,但不能“匆匆付诸实施”;必须有一个全权代表来华,“经常和我合作,并能调整我和史迪威之间的关系”。但这并不是蒋介石的真实思想。

    同一天,宋子文对霍普金斯作了这样的复电:华盛顿今天又作了一项致命的决定,陆军部想硬逼委员长接受史迪威将军,“我本人毫无保留地向你保证,委员长在这个问题上不会也不能屈服”。

    史迪威是个急性子的军人,也是一个缺乏政治手腕的野心家,他坚决要蒋介石按罗斯福的指令,迅速交出军权。史迪威的这种做法刺痛了蒋介石。蒋介石和史迪威的关系彻底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