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的非典型生活——读赵波长篇小说<再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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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酒吧间暧昧的空气”,小说开篇的一句话传递出某种信息,它提醒我注意稍后会出现的70’后作家惯用的场面、惯用的人物。
这是一部散文化的小说,语言的调子象电台文艺节目主持人:絮叨,精致,有种刻意的委婉。穿行其中你会看到一个叫二毛的女子讲述自己和朋友们的故事,人物有高路路、小蛋糕以及和二毛有过感情纠葛的化学、南和金属。都市生活颓废的梦幻气息里永远有说不完的爱与欲的话题。纷繁的叙事线索和大雾弥漫式的心绪,就象滴在宣纸上的一大滴淡墨,迅速洇开,渐渐变成模糊的一团,没有明朗的边界,也没有实在的线条。它遮住了回头凝望的眼,70’后的人们看不清自己的来路。透过这团夹杂着咖啡、酒精和香水气息的迷雾,时而露出淮海路充满诱惑的橱窗一角,时而闪现出酒吧变形的光线里杂沓的人影,他们是谁?他们是广告人、自由画家、追逐老上海踪影的摄影师、电台谈心节目主持人……他们是衣着光鲜、浑身香气的时髦男女,网络经济的泡沫是他们衣袋里璀璨的宝石,海归派志得意满的谈笑中浮现出他们生动的眉眼,他们是一群真正的都市人,时尚生活处处有他们的份,敢为天下先,什么都不怕,就是不敢想象未来,一想到未来似乎就会突然变老,他们没有过去,只有现在,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消费青春,消费身体。

小说中的人物坚持这样的生活信念:
崇洋但不媚外;没有plan只有idea
爱喝咖啡多于喝茶;不带手表但有时间观念\
漂亮的东西总会多看几眼
不为健康牺牲嗜好;对哲学敬而远之
宁可煲电话粥也不写信;不爱化妆也不爱涂防晒霜
爱旅游喜上网看流行小说
不对别人问寒问暖也不喜被人问寒问暖
不喜过节不爱存钱;只打的不买车
要爱但不能太深,舍得放弃从不为谁要死要活,但在一起那要有很多的reasons。(128页)
稍作分析就会发现,他们要得是生活的快意顺遂而不是艰难地追求;要得是贵族般的奢靡舒适同时又拒绝贵族的繁文缛节;避免暴露内心的真实也从不深究真实的内心。明明最世俗最实际,却又标榜“我们这三个衣着漂亮的古怪宝贝都有着一张和世俗生活格格不入的表情”。

书中写到高路路和一个女孩靠在一起坐在地板上,“像两个苦命的相依为命的孩子”,这假想很让他们陶醉,但这两个“苦孩子”仍不忘在蛋炒饭里加上墨西哥香料,并且不忘提上一句:这香料,是从纽约带回来的。这是叙事者观察人生、留意民情的一个角度,就象她频频提到女人们“一口亮晶晶用过高露洁的白牙”,那个名叫化学的画家洗完澡总要用阿迪达斯男用香水……这真是一个物欲炽盛的年代,一切生活的实感来自对物的消费,消费停止,生活的感受都会消失殆尽。

说起从前也无非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片片断断的怀旧人物和场景只是为了掩饰精神资源的匮乏——如不这般,这一段浮世的情感漂流岂非过于空幻?假想与怀旧其实是同一事物的不同侧面,其功用和酒精、咖啡大抵相似:营造一个虚假的“在场”,以掩饰生活的虚脱感。虚,是空虚的虚;脱,是脱节的脱。它昭示着这群人的精神断裂和生活实感的空洞状态,一个表征就是:作品中的人物很喜欢用流行歌曲来表情达意,仿佛金属表面折射出的光芒,虽然璀璨夺目,可惜不是自己的。

小说中提到的某些消费场所、街道建筑是生活中实有的,大概出于作者自身的偏爱,叙事的“我”也一再忘情地荡离情节的轨道,投入到琐碎的相关经验和人世感喟之中,材料取舍上的偏颇显示出写作技艺上的稚嫩。这里头不乏赵波刻意经营的细致,毫微的体验都被能指的无穷扩张恣意挥霍了,感情细腻的人固然可以从中求得某种印证,但是才女日记似的散漫凌乱,也会引起一般读者的不快,毕竟,有趣的故事、人物和相对流畅的情节总是读者追寻的目标,
 
也许我不该挑剔太多,小说写得原本就是一小撮70’后人们的“非典型”生活。这不是我的生活,也未必是你的。(《再生花》,赵波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7月出版  <双重生命>2009年万榕图书再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