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阿忆
事情已经过去了9年,我却依然记得,我是被哪件小事打动,心甘情愿地加盟湖北卫视,做了《往事》栏目的主持人。
那是2001年秋天,《往事》已对首都产生了一定影响,便在北京开个小型研究会,希望做得更好,影响更大。于丹、梁红、我先后发言,提出自己的建议。其间,我见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眼睛大而明亮,所以轻易可见,其听究竟是敷衍还是倾听,但他显然是后者,那目光中带着期盼,若有所思时,会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下密密麻麻的记录。
这些年,电视广播界的研讨会,我见的多了,如此专注的神情却并不多见。因此,这位中年男子忽然很让我感动,我很少遇到一位如我一样认真的人。此刻,我也正拿着笔,认真聆听每一位发言者有意思或没意思的讲话,把启发性的信息记在纸上。我注意到,我们一样关了手机,一样从一开始一直坐到结束。
最后,除了我,外人陆续都走了,节目组本想请各位专家吃饭,却只剩下我一人。我这才知道,让我感动的那位中年男人,并非一般组员,而是湖北电视台社教中心主任王中正。
所以不久后,由于原因种种和种种原因,司马南兄暂时不能主持这个节目,制片人黄海代表王主任,转达由我替班的意思,我欣然愿往,不谈薪酬。
我们试录了4期节目,一切顺利,情况喜人,台前幕后都很合得来。王主任看了节目,给我写了一封信,赞扬“分寸把握有度,有亲和力”,但同时又十分客气地指正,“插话碎而多”。此前,我并未见过某家电视台的中心主任能认真看节目,就像不曾见过哪家电视台的中心主任能在研讨会上从头坐到尾,我非常感谢他的肯定和坦率批评,于是调整了一番,以便做得更好。
我一直认为,逛一条商业街,不光要看店铺,还要看它的后街,吃一家餐厅,并非品味它的菜肴,最好观察它的后厨,电视节目也是如此,台上镜前的失败,常常是幕后要素所致,要避免镜前出丑,后台状态是决定性的。
我的想法是对的,《往事》存在的年份不长,不到10年,它能在有限的舞台上发光,更多的是因为节目背后的可爱诸君。直到今天,离开节目组已近7年,我依然可以说出节目组所有同仁的姓名——互联网外交前驱袁铃、快人快语的冯静、温文尔雅长着一对梦幻双眸的王晓清、胖子何立新、采访提纲赶上万里长城的柯泽博士、乖乖女许玉琪、鞍前马后事无巨细提供全方位服务的制片主任张滨、BB般的制片人黄海、小帅儿李爱民、还有令我迷恋的实习生徐签——这些妹妹弟弟的一切,铸成了非典前后我主持《往事》时的一段美好记忆。
那一年,我们不光是完成了一系列历史节目的制作和播出,我们都在学习和相互学习,向历史和新闻学习,而且收获颇丰。按说,做历史节目,做历史人物节目,本无须多少劳累,检索一下相关资料,请来一位当事人或当事人的后代即可,但我们却越做越认真,越做越庞大,越做要求越高,我们常常离开武汉,一起远足北京、上海、重庆、南京、广州和蛇口、长沙、石家庄,广做一线采访和调研,而编导前期工作的涉足范围,要远远超过我的行程。为此,《往事》才如此丰沛,我对它的记忆才如此充实,我得到的,远远比我付出的要多。
2003年非典过后,我要走了,节目交还司马南兄。临别前,我提议,做一套值得留存的大型特别节目,把近代中国100年进行12个断代,每七八年找出1位代表人物,以映照那个时代。黄海当即断定可行,迅速上报王主任,得到肯定批复。而且,我的设想未被缩小,反而扩大规模。我要说明的是,那套片子能得以成功,不同凡响,如果没有幕后合力,仅凭我做镜前专访,那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成功的。比如,制作第18集团军炸死阿部规秀中将那一集,当我在北京采访罗元发中将时,柯泽和何立新已在河北涞源县黄土岭完成了前期拍摄和一线采访,没有这些艰苦的提前跋涉,节目不可能一蹴而就。
罗将军前些天病逝了,100岁,事实上,我们为完成这个系列而采访过所有历史老人,已一一乘鹤西去,有时候想想,会感叹,假如我们不去制作这些节目,他们的许多声音将会带走,永远不会为世人所知。
在他们健在的时候,我们都曾认为,我们肩负使命,有责任抢救这些遗产。遗憾,我们没能继续做下去,但依然为已经完成的工作而自豪。
最后,要说两句黄海,在与《往事》合作的1年多时间里,我与黄海夫妇成为最亲近的人。我们认识的时候,黄海尚不会开车,半途他拿了驾照,便奋力亲驾,来机场迎送我。有几次,见他不敢把车靠近高速路收费窗口,怕蹭到车身,便努力探出手臂去交钱,我说,要么让司机接我,要么让我自己开车吧,黄海没答应,很快他成了老手儿,迎送自如了。
于我,他是一位礼数周全的人,让我很过意不去,我还是不大习惯被服务得这么好。于《往事》集体,黄海像个老大哥,从没见他责骂过谁。这一点,我亦如此,我们从不在下属面前耍脾气,很对路。
那年夏天,我们全组去神农架放松一下,顺便拍摄张金星寻找野人。其间,每顿饭都是黄海张罗忙活,年轻的编导们坐在桌边已经开吃。我很窝火,且不说黄海是制片人,就冲他的年龄比编导、摄象师、助理、实习生都大,也不该他做服务员,其他人心安理得地先吃为快。有一次,我气得不想吃饭,又不便发作明说,便坐在门外,饿着自己。大家不解,喊我进去喝酒,我忽又觉得大家其实都很友爱,可不好意思就范。黄海原以为,我嫌饭做得不好吃,我说是看不下去长为幼做。黄海楞了一下,大笑,说这不算问题。我气得喊,你这样下去,会把孩子们惯坏!
我现在不这么想了,元帅总是纵容将军,因为他们为你打仗。所以,这样一看,黄海比我更适合做大哥,很像是刘备,宽忍而善于调配人力。
总之,这么多年做电视节目的经验告诉我,一个好节目组,多似一个家庭,时而它是战斗队,时而是兄弟姐妹,而好的家庭氛围,多半都会产生杰作,我有幸在《往事》这个大家庭中生活过,永远不会忘记那里的兄弟姐妹。
北京久和成影视机构
2010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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