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最让我惊叹的一本诗集


       只要爱还在,诗就不会走远

          ——读刘福君的诗集《母亲》与《父亲》[作家出版社出版]

              ■ 洪烛

   有人问我:2009年你印象最深的诗集是哪一部?我想了想,回答:刘福君的《父亲》。

   那人又问:那么在2008年呢,哪位诗人的诗集最感动你?我又想了想,回答:还是刘福君的,他的《母亲》。

   同一位诗人,以他不同的诗集,在连续两年里,都带给读者同样强烈的震撼。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刘福君能做到了。

   况且这两年书能分能合。分开来,一本叫《母亲》,一本叫《父亲》。合起来,就是一部大书了,一部关于爱的大书,也是一部关于大爱的书。

   刘福君从小到大,都是读着母亲的表情长大的,也是读着父亲的身影长大。他跟我们每个人一样,自童年起,就是母亲与父亲最忠实的读者,然而现在,他做成了我们不见得能做到的事情:既是《母亲》的作者,又是《父亲》的作者。他写了一本《母亲》,又写了一本《父亲》,他成为这两本书的共同作者。他把自己读了几十年的母亲的表情和父亲的身影,点点滴滴地酝酿成诗,收藏在这两本书里了。

   一边读一边写,一边爱一边被爱,一边回忆一边感受,这样的书肯定是有血有肉、有泪有笑,有呼吸有体温的。母亲与父亲,一把玉米一把高粱,将刘福君喂养成一位诗人。《母亲》与《父亲》这两本书,就像两块长城砖,把刘福君作为诗人的精神海拔踮得更高了,他成为当代诗人中抒写亲情与大爱方面出类拔萃的一位。

   2008年,读刘福君的《母亲》,我流泪了。我母亲刚刚于2007年底去世,当时我也正在写一篇长达四万字的散文,先是在新浪博客连载,后来发表于《安徽文学》,并获得“2008中国散文年度金奖”。收到刘福君寄来的诗集,我也挺想看看他是怎么用诗来描绘母亲的。读着他的《母亲》,我又不断地联想到自己的母亲,对母爱的理解更丰富了。对他这部诗集的阅读,也掺杂进更多的个人情感。我觉得他既是为自己的母亲写诗,又是为天下所有人的母亲写诗。他替天下所有的儿女,为母亲写诗。

   刘福君比我幸福,他可以为母亲写诗,并且让母亲读到。刘福君的母亲,也比我的母亲幸福,她接到了《母亲》这本书,收下了儿子爱的礼物……我带着这样的感叹,记住了《母亲》这本书里的一首首诗。

   后来,刘福君选择母亲的生日,为《母亲》这本书举行了一次诗友聚会,地点就在河北兴隆老家,母亲住着的宅院里。这是我参加过的最有特色也是最温馨的一次新书研讨会。来自北京、河北等地的数十位诗人(祁人、刘小放、王久辛、商震、周所同、张玉太、北塔、大解、黄殿琴、海田、周占林、空林子、薛梅、韩闽山、罗士洪等,包括从石家庄赶来的刘福君堂兄刘向东),在椅子上、沙发上、长板凳上乃至炕头上,各自找地方坐下,手里捧着《母亲》这本书,眼睛看着这本书的主人公­——刘福君慈祥的母亲,笑眯眯地给我们沏茶、递水果。嘿,中午那顿农家饭,都是身体硬朗的母亲带头给做的。

   我们分享到了母亲对刘福君的爱。大家发言完毕,纷纷要求《母亲》的作者当场给母亲朗诵一首诗。母亲和父亲都坐在炕头上,很幸福地听着儿子念诗。他们也许并不太懂诗是什么,但他们一定都听懂了儿子的诗。诗是什么?诗就是爱呀。我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真正弄懂了。

   2009年3月8日,我知刘福君随中国诗人朗诵团,在青海电视台录播“献给女性的歌”新诗晚会。这天是三八妇女节,我朗诵的是《阿依达》,刘福君朗诵的是《母亲的手机》,刘福君说母亲在电视机前等着看呢,河北兴隆老家能收到青海卫视。母亲从电视里看到儿子在远方给自己念诗,多么幸福的事情。我们只觉得诗人的爱情应该很浪漫,其实诗人的亲情,也是很浪漫的。

   2009年10月,我又和刘福君一起去浙江海宁参加徐志摩诗歌节并领奖。刘福君的诗集《母亲》,和我的诗集《我的西域》,同时获得徐志摩诗歌奖。看来我跟刘福君,以及刘福君的《母亲》,也真是有缘啊。总是能分享到刘福君的幸福。

   《母亲》新书研讨会时,陪母亲一起坐在炕头上的那位父亲,如今又成为《父亲》一书的主人公。和《母亲》一书封面用了母亲照片一样,《父亲》一书的封面,也用了父亲的照片:在悬挂几盏红灯笼的北方老树下,花白胡须的父亲,正凝视着每一位前来翻阅的读者。他脸上的沧桑,凝聚着乡土中国的喜怒哀乐,是很耐读的。

   “河水越来越小了/鱼儿越来越少了/黄昏的时候/父亲站在河边/他最担心的是/将来的月亮和星星/还能不能在小河里/洗澡了……”诗集中第二首诗《门前的小河》,就写出父亲的忧虑。我们应该怎样告慰这位关心世界胜过关心自身的老人:那陪伴他成长、衰老的小河,是不会枯竭的,因为爱不会断流。

   著名词曲作家王立平为刘福君诗集《父亲》写序:“福君又把刚写成的厚厚一叠诗稿《父亲》放在了我的面前,令我为之一震。写母亲的诗我们读过不少,成专著的却不多见。写父亲的诗,我们读过但不多,而能成专著者或许有,而我还不曾听说过。我想一位诗人能以《母亲》、《父亲》两个母题在不长的时间里出版两本诗集,则一定是空前的了。好一个孝子诗人,好一个诗人孝子。”

   谈到刘福君的诗集《父亲》,难免要提到他的前一本诗集《母亲》,毕竟,那是他的成名作,一年里再版四次,热卖到五万册之多,创造了新世纪以来个人原创诗集成为畅销书的“奇迹”。《母亲》那本书,为《父亲》这本书进行了预热;而《父亲》这本书,又使《母亲》那本书更丰富了,更完整了。

   母爱难写,因为写的人太多。父爱,其实更难写呀。因为父亲常常比母亲要更为含蓄,克制。但刘福君的诗集《父亲》还是把他那“沉默寡言的父亲”写得丰满而生动,他总是能抓住最富有感染力的细节。

   我在诗论《呼唤新世纪的“新长诗”》中,提到刘福君的诗集《母亲》与《父亲》。觉得它代表了新世纪诗人为“新长诗”建设所做的一种努力,即以主题诗集或大型组诗的形式,来创作既可化整为零、又是集零为整的长篇诗歌作品。但这两本书先天性的比其它主题诗集更有吸引力的,是都以爱为主题,这是题材上的优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母亲与父亲,每个人在阅读此类文学作品时,都会不意识地联系到自身,无形中便参予了“再创作”。此类文学作品带给人的感动,以及焕发的艺术魅力,既有作者的表现力,又有读者的参予,可以说这是最为“互动”的主题。

   刘福君作为当代诗人,为新世纪新诗如何表现这一永恒主题作出新的探索。当然,他写作时可能没想得那么崇高,他只是一笔一划地写下来,作为送给自己母亲与父亲的生日礼物。

   对于这样的“爱的礼物”,每一个读者都是幸运的分享者。我们为什么要读诗,尤其是读这类亲情诗,因为我们需要爱,需要更多的爱,更大的爱。

   爱,即使我们不读诗,也需要的啊。

   只要诗还在,爱就不会走远。

   只要爱还在,诗就不会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