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丰富盗墓经验的曹操,据说在临死前布下72座疑冢,让那些步他后尘、热衷于盗墓的晚辈们很伤脑筋。如果说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让他躲在地底下窃喜的话,那么,在他死后,至少有两件事让他笑不出来:一是曾经对他忠心耿耿、文质彬彬的司马懿同志渐掌朝政,其孙在曹死后45年废魏立晋,并且迅速统一天下;二是在他停止挖人祖坟后的1700多年里,大汉子民盗墓掘墓的热情丝毫未减,而且坚忍不拔地想在他这个太岁头上动土。终于有一天,河南安阳挖出一个大墓。此时,地方政府高呼:“真的!真的!”人民群众猛喊:“假的!假的!”……听了这话,刚抿嘴想笑,却因外面喊声忒猛,动静忒大,曹某人摸了摸脑袋大叹:唉,头疼病又犯了!
笔者在大学本科期间学过4年的历史学,对考古发掘一直保持经久不衰的热情。细看了安阳市政府和考古队提供的一些证据,觉得他们发掘的大墓,或许还真是曹操墓。可再看看反对派的质疑,特别是网友们的汹汹舆情,又觉得质疑的声音也很有道理。
把两种声音一对比,觉得曹操墓的真伪一时难以定夺,但至少可以这么判断:两种意见之所以如此截然相反、水火不容,关键在于政府部门的信用已经所剩不多。
目前发掘的所谓“曹操墓”,重要的不在于是不是曹操本人设计的72座疑冢之一,而是它彻头彻尾就是当前地方政府信用的又一座“疑冢”。
想当年,共和国初创,政府信用如日中天,老百姓视政府的话为金科玉律,比父母的话还爱听。再看今天,老百姓一听政府信誓旦旦地说这事如何如何,便往往视之为谎言,当之为儿戏。
是老百姓不愿思考、不加细辨吗?不,是因为老百姓近年来上的当越来越多,眼睛越擦越亮了。我们回过头来看,这些年,地方政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谎言说得还少吗?把考古发掘、重大学术问题当作儿戏的事还不够多吗?
至少,在“曹操墓”被发现之前,善良纯真的中国百姓,已经阅历不浅,所看到过的地方政府信用的“疑冢”,恐怕早已不下72座。
“疑冢”之一:暴炒“彭公大墓”。2000年,杭州近郊彭公村发现一个大土墩,有文物专家认为是古代大墓,当地媒体随即掀起“彭公大墓”报道热。后证实,所谓的“彭公大墓”确实只是一座不具保护价值的水利设施,而非堪与印山王陵或老山汉墓比肩的“惊世发现”,在那儿忙碌了两个月的考古队无功而返。
“疑冢”之二:“李白故里”之争。四川江油和湖北安陆曾经为谁是“李白故里”吵作一团,甚至不惜对簿公堂。
“疑冢”之三:“西施故里”之争。浙江的萧山、诸暨和绍兴争抢自己是西施故里。那么,这些地方政府对名人故里之争,真的是出于学术研究吗?不,学术研究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只要能够证明当地是名人故里,几乎可以不择手段,哪里还谈得上学术研究的严肃性?
“疑冢”之四:豫陕两地争抢“杜康”。河南、陕西两地围绕着“杜康”这一文化资源而展开的一场旷日持久的纷争。“名人就是效益!”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都争抢那没影的“武大郎炊饼”、“十字坡烧酒”,酒业的祖师爷杜康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金字招牌”,呼啦啦一下子冒出好几家“杜康酒”来。
“疑冢”之五:徽豫争抢“老子”。鹿邑县年财政收入不到2个亿,前年投入近3亿元,建设了老子文化博览园、老子故居等景点。临洮县位于甘肃中部,年财政收入刚刚过亿。其可发展的产业很多,但不知听了哪位专家论证,说临洮是老子晚年隐居和“飞升之地”。于是便置“中国花木之乡”的称号于不顾,着力打造“老子飞升地”品牌,规划“老子文化园”总投资8000万元,并要与河南鹿邑同期举行“老子文化节”。
“疑冢”之六:夜郎古国之争。“夜郎自大”本是一个带有强烈贬义的成语,古夜郎国王因一句“汉孰与我大”而几千年遭人讥讽。可如今,与“夜郎古国”有关的一切,都因其丰富的文化价值和潜在的巨大商机而受到各地的追捧。夜郎故地究竟在哪里?近年来贵州省内一些县市从来没有停止过争执。可是让贵州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他们还停留在口头争执的时候,与之交界的湖南新晃侗族自治县却悄悄地向民政部门提出了将县名改为“夜郎县”的报告。
“疑冢”之七:诸葛亮躬耕地之争。“诸葛亮在自己的《出师表》里亲自写下‘躬耕南阳’,证明他当年的躬耕地点是南阳,一切记载,都应以诸葛亮自己的话最为可信。”河南南阳市博物馆相关人员说,《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也说:“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南阳有全国最大的武侯祠,且历代纪念诸葛亮的建筑和碑刻也都证明了南阳是诸葛亮的故居地。但襄樊市文化局文物科相关人员却不同意这种说法。“三国时,南阳是曹操统治的地方,当年刘备被曹操追杀逃进襄阳,到隆中三顾茅庐,如果诸葛亮隐居在曹操的地盘上,刘备怎么可能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对《出师表》中诸葛亮自述“躬耕南阳”的说法,襄樊人认为,三国时,襄樊隆中属于南阳郡管辖,“躬耕南阳”指的不是今天的河南南阳市。
“疑冢”之八:“梁祝故里”大战。声称自己为“梁祝故里”的杭州近几年提出要打造爱情之都,将万松书院修复一新,将书院的主题定为“梁祝之路”。同时,宁波、绍兴两市也不失时机地打起了“梁祝”牌。宁波早在1995年初就开始建造梁祝文化公园;绍兴则提出,“祝英台故里”在绍兴的上虞。2002年12月26日,江苏省宜兴市正式申报梁祝文化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2003年1月5日,宁波市召开“梁祝申遗”研讨会,随后也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京办事处提交了正式申请。同年,围绕梁祝系列邮票首发地,引发了四省六地新一轮的梁祝“大战”。10月18日,山东济宁,浙江宁波、杭州、上虞,河南驻马店,江苏宜兴,同时举行了《民间传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特种邮票首发式,各地纷纷举行隆重的仪式。
“疑冢”之九:“徐霞客”代言权之争。围绕着“中国旅游日”,东海之滨的宁海,太湖之畔的江阴,这两座城市关于“徐霞客”代言权之争也正火热升级。早在2000年,宁海就在全国率先提议把《徐霞客游记》的开篇日5月19日确定为“中国旅游日”。两年后的5月19日,宁海县举办了首届“中国(宁海)徐霞客开游节”,至今已连续举办了7届。“徐霞客”确实给这座东海之滨的这个小县城带来巨大变化,八方游客纷至沓来。徐霞客的故乡——江阴,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早在2009年3月29日,江阴就建议将“3·29”徐霞客旅游日定为“中国旅游日”。其认为,徐霞客从故乡江阴迈出探寻真知的第一步,才具有历史纪念意义。
“疑冢”之十:“二乔”故里之争。首期投资2亿元的嘉鱼山湖温泉准备对外迎客。但在开业之初,该温泉欲以“‘二乔’故里”的招牌揽客,却惹来争议。原来,国内还有六七个地方欲把“二乔”故里纳入自己的地理范围。业内人士称,借文化,特别是家喻户晓的名人来拉动旅游,是许多旅游景区惯用的一个“手段”。嘉鱼山湖温泉新闻发言人徐基建称,该景点请来专家穷经据典得出了嘉鱼县就是“二乔”故里的结论:“二乔”的父亲叫乔玄,在汉献帝的朝廷里任太尉官衔。据说,乔公早年曾寄住在沙阳堡(今湖北省嘉鱼县)一中医世家家中,后与中医的女儿成婚生下“二乔”。然而,福建义乌赤岸镇乔亭村也宣称自己是“二乔故里”。国内还有五六个地方也都称自己是“二乔”故里。
“疑冢”之十一:“柳下惠争夺战”乱了三省四地。柳下惠被称为道德典范,今人仍用“坐怀不乱”形容男子作风正派。然而,关于柳下惠的生平,史书却记载很少。有限的记载中说,柳下惠是春秋时期鲁国人,即今山东省。2007年11月16日,山东省新泰市人民政府公布新泰市第一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该市宫里镇文化站申报的“和圣柳下惠的传说”名列其中。紧接着,2008年12月3日,山东省平阴县孝直镇政府申报的“和圣柳下惠传说”收入平阴县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同一天,同一个传说,也出现在安徽利辛县第一批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2009年3月,“和圣柳下惠传说”又名列河南省焦作市人民政府正式公布的“焦作市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中。为了给各自的申请增加论据,在山东省新泰市修建了“和文化”旅游景点,其中包括和圣故居、和圣祠堂、和圣墓的“三和”。2007年1月,河南焦作请来了国内外40余名专家学者、200余名柳氏宗亲代表,公祭“和圣”柳下惠诞辰2725周年。
“疑冢”之十二:“精卫填海”之争。2008年9月23日,晋城市人民政府公布了该市第二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由高平市文化馆申报的“精卫填海神话”赫然其中。此消息一经媒体刊发,长治市舆论哗然。不久,即有人在互联网百度长治贴吧发帖求证:“精卫填海”传说被列入晋城市“非遗”名录,故事不是发生在咱们长治吗?此帖一出,义愤填膺的跟帖层出不穷,长治网友在指责晋城市此举为“移花接木的文化侵略”和“对历史的公然歪曲”之余,进而指责本地“领导重视不够,相关部门不作为,导致‘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申走’”。
“疑冢”之十三:盐泰两地争抢“董永祖籍”。看一个地方的“厚度”,不能光看当地的经济发展速度,更重要的是看此地的历史。淮剧、杂技、董永与七仙女等一批历史文化遗产让盐城这座“新城”增色不少。然而,围绕淮剧发源地是在建湖还是阜宁,董永与七仙女的爱情传说是源自东台还是泰州……有关此方面的争论从未停止过。在盐城,董永祖籍问题、淮剧发源地不同等说法一直存在,各地区并为之争夺。“董永的祖籍在东台,目前东台市政府已经采取多项举措,对董永的故居进行修复,力争使这一文化遗产能够完整地再现。”东台市文化局吴主任说。然而,对于此种说法,泰州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董永应属于泰州历史文化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疑冢”之十四:三地争抢“牛郎”。号称中国“情人节”的七夕将至,各地又开始纷纷举办“七夕”文化节,还争相把牛郎织女传说申报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牛郎织女”发源地之争也演变成了经济利益的博弈,南阳、西安和沂源要引巨资打造“中国爱情第一村”和“中国爱情文化源地”,牛郎织女故事的起源之争正如火如荼。河南南阳、西安和山东沂源三地争抢牛郎织女故事的起源地,其“司马昭之心”,可谓路人皆知,那就是通过“七夕节”以及牛郎织女故事这个颇吸引公众眼球的载体,来提高各自城市在国人中的知名度与城市形象。
“疑冢”之十五:旅游局长杜撰历史。据媒体报道:云南陆良县彩色沙林景区五峰山有一座墓葬,碑额为“南蛮王孟获之墓”,细看碑文有“吾遭诸葛亮辱……宁站死、勿跪生”等字样,文中充满对诸葛亮的怨恨。而这其实是原陆良旅游局长李某的杜撰。他的目的是“增加旅游区的文化内涵”。
“疑冢”之十六:陕西杜撰“周老虎”。陕西农民周正龙将假虎照炮制出来之后,镇坪县林业局、县政府、陕西省林业厅有关负责人立即“欣喜”若狂,几乎在公布周正龙华南虎照片的同时,镇坪县成立了野生华南虎保护办公室,划定了野生华南虎特别保护地,打出了“闻华南虎啸”的旅游业名片,而陕西省林业厅也筹备申报建立镇坪县野生华南虎自然保护区。所有这一切,无非是“以虎谋发展旅游之利”、“以虎立动物保护之功”的政绩观在作怪。在“周老虎”事件中,“周老虎”周正龙只不过是一个虎照制假者,从一个简单的制假照片到演变为一起社会公共事件,没有帮手的策划、鼓动与支持,是绝对达不到轰动效应的。而“周老虎”正好迎合了当地政府的对政绩的需要。
…… ……
“疑冢”之七十二:安阳亳州争抢“曹操墓”。在刚刚过去的2009岁末,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京宣布:安阳发现魏武王曹操高陵!消息一经公布,犹如一枚炸弹,立即引爆考古界、史学界以及社会舆论的大讨论。这枚重磅炸弹带来的烟雾,让专家和公众愈发难以看清真相。1月5日下午,安徽省社科院邀请十多位考古界、史学界专家,就曹操墓的相关疑点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安徽,作为曹操的故里以及曹氏宗祠的所在地,在这一问题上也有话要说!而河南的专家认为,曹操不选择家乡亳州作为自己的安葬之处,并不矛盾。
最重要的是,河南安阳为发掘曹操墓已经斥资六百万,市法院、检察院、公安局还曾起草“联合通告”,对于提供盗掘曹操墓和贩卖、捡拾该墓内文物之线索者,最高给予10万元现金奖励。近日,安阳市市长张笑东表示,计划将曹操高陵建成三国文化考古、文物保护基地和旅游景区。学者裴钰声称,开发曹操墓,每年至少能带来4.2亿元的经济效益。
4.2亿的收入也让安阳对岸的曹操家乡安徽亳州着了急,原亳州市博物馆馆长李灿和亳州市文化旅游局副局长、曹操研究会会长赵威等人通过媒体发表意见:应该对疑似曹操墓的亳州观音山墓进行挖掘。
……现在我们的人民群众看得越来越清楚了。曹操墓是真是假,究竟是在安阳还是在亳州,不再是个学术问题。它和“周老虎”一样,完全是个经济问题,甚至是一种奸商行为。
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地方政府什么事情做不出?所谓的考古专家什么话不敢说?
回头再看地方政府和考古专家提供的证据,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在每年4.2亿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就算让他们造个假碑、刻个假字都敢,更别说发布个假消息、说几句假话了。
笔者不敢说安阳发现的墓肯定是假,但可以肯定,在当前政府信用透支、“疑冢”遍布的情况下,即便安阳或将来别的地方发掘了一座真的曹操墓,怕也不太有人会相信了。
最可怕、最恐怖的是,政府在渐渐失去信用的同时,还会失去人心,失去所有一切。假如有一天国难当头,号令天下,我们能以什么去保家,去卫国?
当狼吃了孩子的时候,农夫依旧是善良的农夫,但这时他们可能会骂道:“小子!不是俺们不愿意来救你,都怪你平日里一回回耍弄我们,骗我们骗得太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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