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断职工工龄”是一桩啥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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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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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0年代末期以来，国企改制内容主要有两个关键环节：一曰“卖断企业产权”，一曰“买断职工工龄”；亦即所谓“国有集体资本退出到位、职工身份置换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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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买断职工工龄究竟是一桩啥买卖呢？在国企改制中，所谓“买断职工工龄”，官方称之为“安置职工”或“转变职工身份”，其实就是政府用国企转让产权之所得的一部分，按照工龄长短，参照《劳动法》关于裁员的规定发一笔金额多数为几千元的经济补偿金后，企业就和职工一刀两断，不再有任何瓜葛，完全撇清，从此“两不找”，将职工在国企多年甚至大半辈子的奉献，将职工和企业千丝万缕的联系来个快刀斩乱麻，一刀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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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剪不断、理还乱”的是，“买断职工工龄”的疑云始终难以在人们心中消除。“买断职工工龄”这一旷古未闻的“创新交易品种”价值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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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要改制民营的公有企业来说，“买断职工工龄”是“卖断企业产权”的需要，地方政府不可能把企业和职工一起卖掉，买国企者觊觎的是国有资产这块肥肉，而不是被斥之为“懒汉”的职工这个包袱。但是，这个买卖里面，隐藏着太多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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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企职工的工龄意味着什么？仅仅是抽象的工作年限吗？在把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献给国家现代化建设的时候，他们拿着仅够当时生活的低工资，为国家创造了大量剩余价值。他们奉献了自己的智慧和汗水，奉献了自己的亲手创建的“家园”的深情。劳模也好、先进生产者也好，三八红旗手也好，优秀共产党员也好，等等等等，所有的光荣历史也全部被买走了；还有长期以来为国企的兴旺发达持续发展或再创辉煌重展雄风，而倾注的无限深情，也被买走了；还有职工对企业走出困境的美好前景的希望与憧憬，对与企业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个人理想与追求，也被买走了……总而言之，欢笑与泪水，喜悦与痛苦，兴奋与忧愁……一切一切，与职工血肉相联的所有一切，都被无情地一笔勾消了。职工工龄是他们在企业奉献的历史，却被草率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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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断职工工龄”是由地方政府部门主导的，地方政府从该企业的资产出让所得收益中拿钱，用以支付职工的工龄“收购”费用。即地方政府是“买方”，企业职工是卖方。很明显，买方是强势的一方，卖方是弱势的一方，话语权自然在强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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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买断职工工龄”是“卖断国企产权”的配套措施，那么国企私有化改制在操作过程中为什么每每一开始就拿职工开刀，首先让职工走开？其中原因之一是先让职工滚蛋之后，企业的产权转让就省去了很多麻烦，因为最了解企业家底的是企业内部的广大职工，企业资产值得多少钱，他们心中有数，价格太低他们可能有看法有意见，尽管职工的意见并无实际用处，但是终归增加了这项“买卖”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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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转换身份”之说，我倍感迷惑。什么身份需要转换呀？据我所知，大约1996年，全国各地国有企业、集体企业基本上全部实施了“全员劳动合同制”，每个职工都与企业签订了劳动合同，亦即所有职工都是合同制员工。职工的身份已经转换过了。公有制企业职工的铁饭碗早已砸烂，不复存在，为何再来一次“转换身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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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改制民营的企业之所谓“转换职工身份”，实则为裁员。因为职工身份一转换，就成为当地政府劳动管理部门的“登记失业人员”，开始领取两个月到最长为两年的失业救济金，每个月约两百多元（各地略有差异）。因此，公有企业在改制民营之前的转换职工身份，一言以蔽之，就是把职工的身份转换为失业人员，并非一般所说的把企业主人翁转换为雇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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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少量企业由于特定的原因未能私有化，比如一些国有控股上市公司以及卷烟企业等等，这些在私有化浪潮中屈指可数的珍稀国企，有的其“改制”的唯一内容就是“买断职工工龄”。原本为“卖断企业产权”配套的这项措施，在这里成了国企改制本身。这些企业有的是上市公司，有的是卷烟、石油、银行、电力、公用工程等行业的重要企业，效益好，职工收入较高，既不打算卖掉也不需要裁员，却由国企拿钱把职工的身份买断。如果说打算改制民营的企业转换职工身份是为了方便转让产权，那并无产权进行这种“买卖”有何价值呢？无它，只能说是为了把国企职工转换为雇佣工，让职工向原来企业主人翁的心态挥手告别，从此有利于企业高管层省却形式上需要进行职工民主管理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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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公有企业改制中“买断职工工龄”这种世所罕见的不公平“买卖”，不管花样如何翻新，在我看来，其实质就是要和工人阶级的“身份”、工人阶级当家作主的意识和政治地位一刀两断，就是要抛弃国企原来“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办企业”的企业文化核心理念。这是颇不明智也是令人痛心的举措。

　　标签： 改制  职工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