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旸:何处再觅此乐趣


何处再觅此乐趣

2009年09月25日 10:40 铅笔经济研究社 李子旸


  《经济学通识》,薛兆丰 著,同心出版社出版,2009年,定价2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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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学里,我学的专业是政治学。那时候的关键词是议会、总统、选举、外交、条约、正义、战争、和平什么的,基本上没有接触过经济学——现在想来,真是应该建议大学当局对所有学生,文理各科,开设基础经济学课程。不过,没学过经济学倒也有好处。

  大学毕业以后,工作不忙,上进心也没那么强,乱翻书,先是读到了哈耶克,逐渐靠近了经济学,并对分析社会问题有了兴趣,然后,从网上读到了薛兆丰。最初的印象记不清了,印象深刻的是后来的感觉,后来读到他更多文章时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象热的刀子切入奶酪块儿——畅快无比。

  此前,我并没有系统思考过经济等社会问题,当然,身处首都,文科大学生,自然也沾染一些好议国事的积习,但思想水平也就和正义感充盈的文学青年差不多。比如,我曾经非常厌恶希望工程,不过理由不是他们不干不净,居然是,我认为基础教育是政府应该做的事情,不应该让民间去做——如果今天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必定嗤之以鼻,但我当年其实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因为没有学过经济学,也就没有学过官方的马克思主义或者凯恩斯经济学——我后来发现,许多本科学经济学的人都有很深的成见,不容易接受芝加哥学派和奥地利学派这样的知识。而且,他们以主流自居,对非主流的学问非常不屑。20岁左右的大学生其实对社会并无深刻切身的体会。如果这时不幸接受一套貌似深刻、实则虚幻的经济学,确实就很难摆脱了。

  倒是许多本科并不是学经济学的人,后来在接触经济学时,社会阅历已经有所积累,于是,对那种正确把握社会现实,而不是用来考试的经济学就会非常欣赏,很容易接受。而一旦接受了这种真实的经济学,就会对那种黑板、模型经济学有很强的免疫能力。不过,也会因此和那些经济学专业的人分道扬镳,甚至终身争论不休。

  我毕业以后的读书状态,其实倒很接近正当的求学状态。到处读书和文章,而不是课本,不用来考试,全凭兴趣。读到薛兆丰的文章以后,兴奋之余,很想找人聊聊。幸运的是,很有几个朋友愿意听我唠叨。那时,大家都没有成家,空闲时间比较多。那几位朋友上进心比我强得多,工作繁忙,没那么多时间看书,但对知识很有兴趣,愿意从我这里间接了解一些二手的新知。我呢,正好可以过话痨之瘾,找到认真的听者。大家一拍即合,倒也彼此有用。

  于是,基本上每周一两次,我都会和朋友们一起聊聊最近看到的书和文章。在我的蓄意诱导下,话题逐渐就以经济问题和经济学为主了。和人谈论学问的一个很大好处是,会逼着你把知识理解透彻。你一个人看书,以为看明白了,其实往往并没全明白,只不过你不自知而已。只有当你试图对别人讲解时,那些并未透彻理解的地方才会显露出来。这时,你就得回去重新阅读,反复想,对各种可能的反对观点都提前想好应对之词,这样,对知识的理解就比较透彻了。

  朋友们都不是经济学专业的,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提出的疑难和驳斥都是从最基本、最直观的角度出发的。如果能够成功地应付这些疑难和驳斥,解释清楚一个观点,那么,解释就已经是最清楚了,没办法更清楚了。

  薛兆丰的文章给我们提供了很多话题,给我提供了很多辩论的武器,让我很是品尝了一些辩论中占据上风的愉快。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薛文中包含的坚实的经济分析,那种热刀子切奶酪的感觉就不独我有了。大家都有一种受到震动的感觉。对啊,就是这样啊!为什么以前没有想到?

  那几年的阅读、交谈给我和朋友们都带来很大的快乐和收获。好几个朋友因此也成为经济学的爱好者。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幕是:当我们又一次谈论某一篇薛兆丰的文章时,一个朋友站起来,由衷地感叹道:用经济学分析世界,真的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啊!

  后来,我通过网络和薛兆丰取得了联系。再到2002年,我有机会帮助出版薛兆丰的文集《经济学的争议》。朋友们都很高兴。书出版以后,好几个朋友都买上很多本,到处送人。一个朋友在公司里是个中层干部,买了好几十本书,给他的同事和下属一人一本。原来,自从他们接触到经济学以后,和身边那些仍然用“朴素的眼光”看世界的人之间,就有了越来越大的分歧,动辄还会有或许激烈的争论。看到其他人那么不开窍,急啊!就想拿薛兆丰文集给他们看,让他们也体验一下用经济学分析世界的畅快,让他们也知道一下,这才是正确的观点。

  确实,那时我们之间也时常会有激烈的争论。声音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我完全可以想象他们和其他人争论时的样子。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几年过后,朋友们先后成家立业,大家的聚会就渐渐少了。在很大程度上,我退回到了独自读书的状态——那时,还没有铅笔社。而且,在那么多争论、交谈以后,获得新知的边际效应逐渐递减了。热刀子把奶酪都切烂了。虽然还有许多学问可学,但当初的激动和畅快却很难再现了。

  好象是肖斯塔科维奇回忆中,有一个情节。他进入音乐学院以后,老院长和他们谈话。白发老人问这些年轻人:这个曲子听过吗?没听过,哦。那个曲子听过吗?也没听过,哦。如此问过几个,年轻人大多没有听过。年轻人正为此感到羞愧,老院长却长叹一声,说道:年轻人啊,我真是羡慕你们,还有那么多优美的曲子你们还没听过。你们还有机会体验刚听到时的幸福啊。

  老院长什么都听过了。没机会再去体验那种幸福了。

  先别笑话我,我知道,我不是什么老院长。经济学,我仍然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仍然并将继续处于学习的阶段。但确实,薛兆丰的文章给最初读到的读者提供的那种刺激和畅快,已经离我远去了。唉……

  2009年,我操办薛兆丰文集的再版事宜。增补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最新文章,重新命名为《经济学通识》。薛兆丰也成了薛博士。他的许多文章,看了仍然令我击节赞叹,但毕竟是太熟悉了。许多体验,人生是只有一次的!现在,我只能在回忆中去寻找那种目瞪口呆、兴奋不已、坐立不安的感觉了。

  我愿更多的人读到薛兆丰的文章。你们还有机会体验我当年那种愉快和激动的感觉。实际上,本书出版过程中,出版社的一些人,包括一些年纪大的人,开始仅仅以为这是一本普通的经济学文集,但当他们通过审稿、校对等工作读到那些文章以后,无一不由衷感叹,真是一本好书!

  这本书尤其适合在校的大学生去读。当年我在大学中可惜没有机会读到这样的好书。在大学中,同龄的同学在侧,经常要互相交谈。薛兆丰的书必定会提供令人兴奋的话题和材料。同学间的互相讨论,甚至激烈争辩,不但能够大大加深彼此对世界的了解和认识,还会成为一生的宝贵回忆。甚至你会由此找到终生的挚友。

  薛兆丰书中的那些观点,一经接触,必会深深植入你的头脑,让你欲罢不能,反复思考。你不会有时间体验无聊和枯燥了。即使身边什么都没有,你的脑子也会思来想去,并随时都有可能体验豁然开朗的滋味。

  不要说大家已经不关心学问了,都在忙着挣钱。只要是关心生活的人,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期望的人,都会对这本书产生兴趣。要知道,我的一些内向少言的朋友,都因为忍不住要参与争论,而逐渐变得开朗善辩。

  薛兆丰的书,不仅为我和我的朋友们提供了无穷的快乐,还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的思想和观念。正如“林中路”那个比喻所描述的,一个初始的区别,后来会演变成根本的差异。薛兆丰的书,在我们心中种下了自由和知识的种子。现在,可以说这颗种子已经破土而出。虽然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但已经和那些别的种子根本不同了。

  读一本好书所带来的快乐是充实和长久的。其间的种种感受,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有机会,再次体验一下那种震动和刺激呢?我确实有些羡慕那些还没读过薛兆丰的人,你们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在等着你们去体验吗?

  

  《经济学通识》,薛兆丰 著,同心出版社出版,2009年,定价2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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