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着。等着夜间来客。她久久地伫立窗台边,望着硕大的园月从东南低岗缓缓升起。
她又一次想起十五岁那个月明之夜。裁缝父亲郑重地将做工精细的夹袄交给她。父亲说巧珠你快去,客人高兴了会赏你钱买花线的。父亲轻轻一推,把女儿推出低矮的小门。那晚月亮真白。从皮货商那儿走出来,望见月亮如一团冰坨。那个寒冷的月夜她第一次被迫尝到作女人的滋味。她感到身上被月光浸淫得寒怯难挡,两腿间的疼痛使她举步维艰。她停住喘口气,伸开手掌,一块银元被月光照着白白亮亮的。她慢慢蹲下身,将银元塞进鞋底。这是她第一次用肉体换来的代价。
站在窗台前,一种强烈的要发生什么的预感如不竭的蝉鸣刺激着她。孟家二少爷,或是那个杀手,他们终会识破她的谎言,会找她算帐的。她奇怪自己不仅无一丝虚怯,竟有种与对手拼杀较量跃跃欲试的心境。洗罢澡用干毛巾揩身上的水汽,美孚灯下她细细端详自己白腴丰润的胴体。毛巾擦过枣红色乳头生出丝丝痒意。她曾遗憾自己如此丰盈的乳房竟未能有机会饱含乳汁哺育后代。此刻她隐约觉出她拥有的美貌和丰姿是上天诱使男人堕落的饵食。或许今晚她才能彻底摆脱身为诱饵的苦痛。
上楼时她拿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站窗前呆望时,随手将刀放在窗台右侧的角落里。
月色(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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