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锋尽忠
钱锋是乾隆的御史,是靠谏言为皇上尽忠的。可是,在乾隆爷事业达到顶峰的时刻,钱锋的谏言基本上都是煞风景,比如,乾隆爷要南巡,肯定得花银子,钱锋的谏言显然就不识时务了。皇上要过寿,钱锋又是折子又是直陈,即使是被打入大牢,让然不能使他闭口,这就让我们敬爱的皇上非常非常他妈的头疼了。皇上被气得连声说“我恨不得杀了他!”
照理说,皇上要杀一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然而,杀别人容易,杀钱锋难。因为,康熙爷有遗言:不杀言官。乾隆不能不孝。这事儿让和珅知道了,立刻拎了壶酒去见钱锋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钱锋自尽了。虽然不是谕旨,但是和谕旨也差不多的,所以,钱锋才那么配合。和珅的理论是:我们都是在为皇上尽忠。
和珅背着皇上要钱锋的命,是解决了皇上的一个难题,是为主子分忧,这是奴才的本分。和珅和钱锋是同僚,是兄弟,于情于理,是不能杀钱锋的。但是,和珅和钱锋一样,都是朝廷的大臣,都是皇上的奴才,那么,为了让主子高兴,就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钱锋冒死直谏,是尽忠;钱锋服毒自杀,也是尽忠。也许有人会说,直谏是智忠,自杀是愚忠,这是太较真了。形式大于内容,尽忠就好。
老话说,忠言逆耳,良药苦口,钱锋吃亏就在于此。为什么不把话说得婉转一些呢?为什么不在汤药里放一点儿糖呢?谏言的目的是什么?是要皇上采纳嘛。不被采纳的谏言永远是纸上谈兵。这里,钱锋是不是也应该检讨一下?是不是应该向东方朔学习学习呢?凡事都揣度皇上的心思、看皇上的脸色,这是和珅的作风。和珅在乾隆面前吃得开,是有原因的,因为人家“和”为贵。你钱锋,话语像刀锋一样,谁受得了?乾隆把大清的事业搞得何等辉煌?你钱锋怎么就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呢?你为什么只盯着阴暗面抓住不放呢?你应该辩证地看问题嘛,先肯定人家的成就,然后再委婉地指出需要改进的地方,皇上和毛驴一样,也是需要顺着捋的。你整天逆着龙鳞,皇上能舒服么?皇上不舒服,你能舒服么?
你说,南巡花钱如流水,圣诞铺张没边际,这都不错。可是,挣钱是干嘛的?难道不是享受的?吃喝嫖赌是享受,阿谀奉承也是享受,前者是物质文明,后者是精神文明,两个文明一起抓,这点道理你也不明白么?你钱锋可以一辈子清廉,难道你也要全国的大小官员、皇帝老子都像你一样、像你一样过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么?
康熙“不杀言官”固然使言官更能放开胆量谏言,可是,也让言官更加肆无忌惮、不顾皇上的感受了。钱锋为了尽忠,既然能舍弃自己的性命,为什么就不能暂时关闭一下自己的嘴巴?现在,你杀身成仁、功德圆满了,可是,从此乾隆再也听不到一句逆耳的忠言,这不是让乾隆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么?乾隆之后,大清走向衰退,难道你钱锋就能脱离干系?人家和珅就能屈能伸。本来,和珅是主张和英国通商的。但是,皇上反对,他就“嗻”。和珅知道,皇上是不可违逆的。这就是真理。就这么简单。
二〇〇八年九月十三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