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一片博文涉及学术资本主义,它的发展使大学人文学科的课程和研究受到影响。这里转载一篇来自英国《金融时报》的文章,该文章从此次危机出发探讨资本主义道德重建问题,认为此次危机的真正根源——道德和人文精神的缺失。文中提到的道德精神浓缩成一条简单的原则就是:“你希望别人怎样对待你,你就应怎样去对待别人”。这正应了中国的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重建资本主义道德
作者:拉扎德国际董事长 肯•科斯塔 为英国《金融时报》撰稿
资本主义的道德基石已经松动。自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我们重点对资本、股本和结构方面的漏洞进行了补救。这些努力当然是必要的。但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应该解决造成此次危机的真正根源——道德和人文精神的缺失。如果我们不为经济行为重新确立健全的道德准则,那么我们注定会重蹈覆辙。
近些年来,金融业已经忘记、或者忽略了一个事实,即它自身的角色是从属者,而非主导者。让市场做主曾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道德观。我们逐渐认同了市场,但却忽视了这一道德观的真正目的:使我们能够履行一种责任,这是由于共同的人性对更广泛人群欠下的责任。金融家们凭空创造了信贷,却回避了作为创造者的责任。
但是,我仍然坚信,资本主义是我们所知的、提高人们生活水平的最佳途径。正因为如此,财富创造才是一项责任,企业才必须得到扶持,后一点正是英国影子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George Osborne)所强调的。整个社会也因此受益——只要单个企业都建立在被广泛接受和认同的价值观的基础上。
亚当•斯密(Adam Smith)明白这点。他决不像人们经常描述的那样,是一位鼓吹残酷竞争的人士;相反,他认为,如果没有道德基础,经济就无法正常运转。他认为,人们在做出行动时不应完全漠视他人。
为什么我们似乎不这么认为?为什么我们似乎丢失了道德准则,至少是在商业领域?根本的原因是,全球化带来的短期利益冲昏了我们的头脑,让我们忽视了长期责任和互相关联的好处。市场是由人组成的,全球市场也不例外。
在商业领域(尤其是金融领域),这些人(整个社会)是始终存在的、无形的合作伙伴。他们的存在是对人性本质之微观看法的一种驳斥,这种看法在近些年来很是盛行。
我们面临的任务是要重建道德,重新发现资本主义的道德精神,以使它最大限度的服务所有人。监管尽管必不可少,却不足以做到这一点。在方框里划勾的草草形式是不能尽到责任的。它没有解决人类的复杂性。我们有精神欲望(对幸福的渴望),有道德精神(一种直觉:若想把事情做好,就要正确行事),还有财务责任。
上述道德精神浓缩成一条简单的原则就是:“你希望别人怎样对待你,你就应怎样去对待别人。”尽管措辞像是圣经上的字眼,但这一训诫却可在各种宗教、各种文化和各个时期找到。它在实际影响力显而易见:如果那些提供有时带有欺骗性的次级抵押贷款的人,曾经遵守这一黄金法则,那么许多苦难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不幸的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尽管金融市场中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法则,而且很少有人会对此提出异议,但我们现在正在承受由此带来的后果。我们未能遵照这条举世公认的原则行事,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受到了极具诱惑性的短期利益的强烈吸引;更深刻的一个原因是,我们缺少将这条法则融入日常行为的办法。
把原则付诸实践需要一种世界观。从本质上讲,世界观有两个要素:一组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假设,以及如何把这组假设应用到生活中。如果把世界观比作一个故事,那么这个故事描述的就是人类历程的最终目标——我们想要什么样的社会。我认为,故事应该是这样:市场是人民的奴仆。然后,我们就可开始依照资本主义的道德精神行事,把我们道德和精神观念赋予市场。
这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在实践中需要采取三个步骤:范例、教育和参与。范例意味着,领导者必须定下基调。教育意味着,在未来的领导者中建立一种健康的商业文化,并在企业中建立与(比如说)薪酬委员会地位相同的道德委员会。参与则意味着,与其它所有可促进商业发展的社会合作伙伴建立联系,增加慈善捐赠,并应对环境退化和贫困。由此,我们就可着手重建资本主义的道德基石。
本文作者为拉扎德国际(Lazard International)董事长、格雷欣商学教授。本文内容是基于作者
译者/汪洋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29538
重新为市场经济定义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约翰•凯
1989年11月柏林墙倒下,是我们这个时代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经济事件。它标志着社会学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受控试验的结束——即将德国划分为两个经济区域,一个为中央计划经济,另一个为市场经济。40年后,两个区域的生活水平差距如此巨大,实验不得不终止。
但原因何在呢?对市场经济的一种常见描述,将贪婪视为人类的主要动机。承认这一现实,并且尽可能不要施加限制,最容易实现经济发展。尼日利亚和海地都实行这种经济制度,但却没有成功。人类学家柯林•特恩布尔(Colin Turnbull)所描述的Ik山人也身处这种商业环境,而且依照前副总裁劳伦斯•麦克唐纳(Lawrence McDonald)的记述,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的情况同样如此。在这两个案例中,市场经济同样没有成功。
关于市场的成功之道,更为全面的描述包括三个因素。价格是信号——由价格机制指导资源配置,而非中央计划。市场是一个发现的过程——让经济制通过混乱的试验过程适应变化。第三个因素是市场实现政治与经济实力扩散的能力。这是保护社会不受寻租文化影响的最有效的办法。在这种文化中,获得财富的主要途径不是创造财富,而是依附于别人所创造的财富。
现代经济学和经济政策过于注重第一个因素。但后两个因素可能更为重要。其结果是,无论是市场经济的支持者还是批评者,都混淆了支持商业的政策与支持市场的政策。这种混淆损害了市场经济的社会和政治合理性,并产生了严重的政策错误。
弗雷德里希•冯•哈耶克(Friedrich von Hayek)是市场作为发现过程的最雄辩阐述者。他的论点是先验性的,但得到了事实的论证。从战后东欧集团的失败中,我们得到了这些计划经济在开发上落败的更清晰证据,不仅在消费者产品领域,还包括商业方法,以及除军火之外的几乎所有应用技术领域。
中央化经济体制开展的试验太少。它们会找出各种理由说明为何新提议会失败——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它们是正确的。但市场经济的繁荣依靠的就是持续不断、毫无道理的乐观情绪。当这些试验偶尔获得成功的时候,它们便迅速受到模仿。
如果说市场经济更善于创造和传播新观念,它们也更善于摈弃错误观念。在庞大的官僚机构里,诚实的反馈是不受欢迎的,英国政府的药物顾问可以就此作证。在一个威权政权中,这种报告会置提交报告者于死地。
市场迎来颠覆性创新的最常见途径是通过新进入者。市场经济的健康取决于创意的持续补充,其来源往往让人意想不到。如果你在上世纪70年代筹划电脑产业的未来,你会去请教比尔•盖茨(Bill Gates)和保罗•艾伦(Paul Allen)吗?如果你在上世纪80年代筹划欧洲航空业的未来,你会去请教迈克尔•奥利瑞(Michael O'Leary)或斯泰利奥斯•哈伊楼诺(Stelios Haji-Ioannou)吗?如果你在上世纪90年代筹划零售业的未来,你会请教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吗?当然不会:无论是政治局、内阁还是大公司董事会,都只会去咨询那些与他们一样穿着西装革履的无趣人士。
市场不是一架润滑良好的机器,而是一个不断变化与适应的生物系统。多元主义是它的动力,混乱是它的本质,而固有的不确定性则贯穿于它的发展始末。如果我们可以预测市场将如何演进,那我们也就不需要市场了。
本期专栏基于约翰•凯(John Kay)在温考特基金会(Wincott Foundation)发表的年度演讲。
译者/何黎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29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