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不销魂1.01


博者按:忽然发现我现在只要半天办公,另外的半天完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于是我找到了一个秘密文档里这个老小说。我想我都孩子一堆胡子一把了,再不写点什么,有点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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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终于老了,我肯定能够想起那个春天的中午。当时我跟一个姑娘面对面,坐在杭州城里的一家特色餐厅里喝酒。姑娘的脸蛋,被一些苗族的酒菜浇灌得粉粉嘟嘟。不知为何,对面粉嘟嘟的喝酒姑娘,忽然哭了起来。眨眼间就已经哭得一塌糊涂。这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那年我刚满二十四,人生里的第二个本命之年。陪同一个名叫钱冬的姑娘在杭州城里流连忘返。后来的很多日子,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随时随地我都能够想起那个春天的中午,我用半支白酒,把一个粉嘟嘟的姑娘喝得痛哭流涕。

 

十年前,我在家乡的一所中学读书。别人的初中三年,我读了五年中途还拉了一场特别漫长的肚子,住了半年的医院。这就是一个中学垃圾生的全部业绩:不爱学习,初中二年级开始胡来。上课从来都在看小说,要么坐到最后一排去睡觉,或者干脆旷课。真是难以启齿,那时我还偏花痴。从给美女老师写情书发展到企图与高中女学长接吻。很多门功课开红灯,补考是家常便饭。极其讨厌英语、政治与数学。

 

高一上学期,我还差点被劝退,我的父母因此而被请去了学校,当过知青和赤脚医生的校党委书记,看在我爸也曾是一名右派的份上,给了我最后一个机会:回去重读初三。而我则狠狠低下了高傲的头,假装羞愧得想哭泣的样子。

 

实际上我没真的去羞愧。一切来得都太快。快得没容我喘气。没来得及跟那批初三新生重照毕业照,我就被一辆囚车拉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深造。之后有个比较严肃的剃度仪式,书面描述的话,那是一段光荣而神圣的牢狱生涯。再之后,历史开始启用起我人生里的另外一个名字。

 

四年后,当收到监狱长签名颁发的刑满释放证时,我没做任何感动就决定去北京找钱冬。那时的钱冬身材高挑,气质清纯,说话时语气温柔得让人头皮发麻腿脚发软。半年后,钱姑娘上了我在马莲道跳蚤市场用60元买的二手床。

 

以上这些情节,外加一箱方便面,被我以书信和包裹的形式反馈到一个名叫秃子但尚未释放的狱友那里。正在服刑的秃子在回信里如此写道:“兵哥,你是一个让我喜欢和敬仰的好人。”可我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我知道秃子夸我好人的用意,他是在鼓励我给他继续寄方便面。所以我给他回信时这样说:“亲爱的秃子兄弟,我和你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也许我是坏人,你才是好人。”写到结尾处,我向他说了对不起,我说:“对不起了秃子,我的好兄弟,以后我不能再给你寄方便面了,因为我要自己养活自己。外面很艰难。”

 

想必秃子会扔了或者撕了我那封信。外面多自由呀,自由的社会怎么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呢,他要么鄙视我,要么忘掉我。但无论怎样,他的前一封回信却让我真的很想回到从前的上铺去。

 

出狱后的几天,我和钱冬一起去后海游泳。我们互相比着赛着就已经游出了很远。前方更远的地方本来可以看见一个小岛,后来由于是方向偏了又看不见了。突然,水面上又下起了大雨。雨点打下来,和浪花混在一起,扑到脸上,感觉很不爽。这时我转头往回望,除了浪花和雨滴,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一直往前游,不回来算了。可是钱冬忽然朝我喊:“小兵,我们现在游到哪了?”被她一喊,我才醒悟过来。应该说游向前方就是死亡,另一个不可捉摸的世界。于是我们一起往回游,钱冬比我游得快一点。回去足足游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游出来似乎没花那么长的时间,又或者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


我像游回岸边一样终于游回了北京。而钱冬后来则拿到了美国某大学的半额奖学金,游去了另外一个岸边。我游回北京后的第九天,得知我的狱友秃子已经伙同了另外一名被判死缓的犯人越狱逃跑,没出三天,就被英明神武的监狱警察们缉拿归案。秃子因此被加了3年徒刑,他的同伙则被拉到大蜀山下的一处刑场喂了枪子。

 

 

得到这个消息时,我正躺在首都的一家桑拿中心里,旁边围过来三四位波涛汹涌的洗脚妹,我一边接电话,一边感觉有好大一阵空虚划空而来,随之来临的是些不切实际却又异常真实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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