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也怯不惧怕它的人

丁启阵

苏东坡的弟弟苏辙写过一篇题为《孟德传》的文章，讲述了当时一个叫孟德（不是曹操）的人的故事：

孟德曾经是一个士兵，但是他从小就向往隐士的生活，不乐意当兵。驻扎秦州期间，他让妻子跟自己离了婚，把儿子送给别人。用身上的衣裳，跟人交换了一把刀和十张饼，只身一人逃到华山中，过起了野人一样的生活。开始的时候，曾经病得死去活来，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便适应了山林中的生活。隐居华山的两年中，曾多次遭遇猛兽，但是每次他都逃过劫难，活了下来。

这位神勇的逃兵，事后跟人说：猛兽大多能够辨识人的气味，距人将近百步时，就趴在地上嚎叫起来，声震山谷。我因为不在乎死掉，从不感到害怕。过一会儿，猛兽就会突然跳起来，作出搏杀的架势；在距人十来步时，会突然停住，坐在地上；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就耷拉着耳朵离去。我试过多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苏东坡读过弟弟的这一篇文章之后，写了一篇读后感，讲述了两个“人不怕虎、虎亦终未伤人”的故事：

四川忠州、万州、云安一带老虎很多。有一天，一位妇女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放在沙滩上玩耍，自己则在水边洗衣服。这时有一只老虎从山上跑下来，妇女急忙跳进水里躲避。而她的两个儿子则依旧在沙滩上戏耍，浑然不懂得害怕。老虎盯着两个小孩看了半天，一度甚至用脑袋抵触小孩子，似乎是想让小孩感到害怕。但是，两个小孩懵懂不晓事，丝毫不以为怪。最终，老虎离去。

有一个人，夜晚从外边回家。见有东西蹲在自家门口，他以为是一只狗，抡起手杖就打，那东西见状立即逃走。等到那东西跑到山脚月光明亮之处，他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老虎。

苏轼听人说过，老虎不吃喝醉酒的人。遇到醉人，一定要坐着等到醉人酒醒，这才动手撕咬。苏轼认为，老虎等待的不是醉人酒醒，而是人害怕它。

显然，苏轼兄弟都相信：老虎是不吃不惧怕自己的人的。

当然，我也很愿意相信这种说法：这种说法可以鼓励人，遇到野兽以及野兽一样的同类时要沉着，要勇敢。

                                                 200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