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先锋看朱虎生《猿猴彼得的完美生活》,这出剧的上演有不少目的。不过既然是取自卡夫卡的的短篇《一篇致科学院的报告》,那本身就应该有一定的艺术保障了。话剧塑造了一个由猿变人的红彼得,堂而皇之的给某科学院递上了一份报告,力陈自己做人这几年的种种境遇。朱虎生的演绎具体而微,会通过性、犯罪一系列具体、麻木的生存状态来象征现代人的荒谬处境。本来卡夫卡的作品就比较不好演绎。现代主义的小说既没有打算给读者讲一个精彩故事,也没有打算塑造什么人物形象。于是我们根本不可能去用阅读传统小说的心理期待去看卡夫卡的东西,也更不可能把这种心理期待移至到舞台上,所以朱虎生的现场演绎,就要考虑到一个有效的置换,即如何以舞台话语的形式来表现卡夫卡的作品。其中朱虎生演的红彼得不停用香蕉“奖励”一些现场观众,就是这种置换的一个很好的思路,一方面台上台下很好玩儿,另一方面也可以耍耍观众。于是这个时候,谁是猿猴谁是人,本身就有些面目模糊了,于是表演者所要讲述的那个寓言,由于我们不自觉的参与,终于成立。
觉得卡夫卡的这个短篇可以和《变形记》对着看。两部作品都是建构在一种艺术假设之上,一个是关于由人到虫这回事,一个是关于由猿到人这回事。两回事从现实的维度讲都是荒诞的;但从一种生活的想象性和可能性的维度来讲,却又是真实存在的。就像加缪讲的“用真实表现幻想,用逻辑表现荒诞”。并且两部作品都还是能和今天的现实遭遇和生存世界产生新的关注点,于是有继续被阐释的可能性。
记得原来看《变形记》的时候被卡夫卡的文字吓坏了,就是格里高尔对自己异化成甲虫的感觉很麻木。卡夫卡确实写到了一种生理上的可怕变形,但是主人公心理上对这种变形又是很迟钝的,他只是想“我出什么事了”,然后就继续做他的推销员。搞得这部小说在生活逻辑上既真实又荒诞,于是营造出了一种有意无意的恐怖气氛。比之《变形记》的恐怖,舞台上的《猿猴彼得》更加冷嘲热讽一些,这从题目就可以看出来,讲什么《完美生活》。不过最后两部作品的落脚都是叫人唏嘘不已。话剧的结尾,朱虎生用蹩脚的中文唱了一段《四面楚歌》,又一次无限放大了人类的处境,关于我们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出路这回事;而记得《变形记》的结尾好像是:“格里高尔背上的烂苹果和周围发炎的地方都蒙上了柔软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