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排右数起依次为：妹妹，本人，母亲，父亲，大姐，大哥，二哥

近两年来爱在梦中见到母亲，梦见的地点是三十年前老家的木结构瓦房。老家那个木瓦房子已经不存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卖了，买主已经拆走。我和母亲在三十年间共同生活的地方有三个：第一个就是老家，第二个是八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初的册亨县城新家，第三个是九十年代中期的兴义市内临时居所。但梦见的地方都是册亨县坡妹镇新场农村的老家，时间多是在天昏地暗、风雨交加的晚上。大风和暴雨总在睡觉的时候袭击着那栋老房子，厨房小门和堂屋大门老是被狂风吹开，吹开后很难关上，不管多粗多硬的木头抵门杠都象弱不禁风的苞谷杆似的被折断。

梦中的母亲一直在睡觉，从未梦见过母亲说话、劳动或者坐着等等；而且很少在梦中亲眼看到她，因为她一直在她的卧室里睡觉。有一次梦境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好像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外边打雷下雨，我担心牛圈门没有关好，怕牛跑出去找不回来，于是我出到堂屋门口去看左边厢房下的牛圈，忽然听到院坝前的菜地里和右边厢房背后有异样的声音。右边的厢房是一个榨桐油的油榨房，我朦朦胧胧地看到漆黑的油榨房里有阴影在徘徊。我特别害怕，赶快进到屋里，大门老是关不上，后来终于关上了。我走进卧室，我睡的床在父亲生前睡的旧床对面，这时母亲正睡在父亲睡的那张床上，直挺挺的睡得很沉，好像对屋外的风雨和雷声没有任何感觉。我大声说：“妈，我有点怕，我想和你睡！”她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还是那样直挺挺地睡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我正要上床，准备爬到母亲身体里边的空位上去睡时，就突然醒了。

我相信我梦中见到的老家老屋和沉睡的母亲，就是母亲所在的阴间。也许我要死了以后，才能把母亲和那个房子看得很清楚。有几次做着老家房子在雷雨中飘摇的恶梦，醒后我就起来和爱人一起睡。爱人说最好请阴阳先生看看，做个法事或买点香纸给老人贡个饭。爱人说十多年前她经常梦见一个病死的邻居朋友，后来按巫婆讲的方法烧香烧纸后，就没有再梦见了。但爱人说的请阴阳先生看和给老人贡饭的事，我一直没做。梦中的情景在梦中有些害怕，但是白天却一点怕意也没有。我现在睡觉的时候，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占据脑子，就会有一种渴望，想在梦中见到母亲，不管有多么害怕；另外，我莫名其妙地很想住进老家那个房子，这个愿望只有在梦中才能实现。

（陈嘉珉，2006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