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章归档:祝勇

1968年8月15日出生于辽宁省沈阳市,原籍山东东明。1990年毕业于北京国际关系学院鲁迅文学院。历任时事出版社编辑部编辑、副主任。1991年开始发表作品。1998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现为北京作家协会签约作家、《中华遗产》杂志编委。至今已出版作品三十余种,其中在思想学术方面,有专论《走出五四的创世神话》、随笔集《改写记忆》《禁欲时期的爱情》《你有权保持沉默》传统文化方面有散文集《文明的黄昏》《蓝印花布》等。长篇实验文本《旧宫殿》获中国作协郭沫若文学奖,马来西亚花综世界华文文学大奖提名奖。还著有散文集《与梦相约》、《用心灵守候你》、《忧郁扎成鲜花》、《文明的黄昏》、《驿路回眸》,作品集《祝勇作品集》(含3卷《被思想惊醒》、《智慧的痛苦》、《在梦中搁浅》),主编《休闲书屋,中外精短文学选萃》、《新锐文丛》、《台湾经典散文珍藏版》、《重读大师》,散文《北京之死》、《老毛》等。  

甲午风云(一)


开足马力,

撞沉吉野!

                        ——电影台词

 

    你在马关条约上签下名字之后,心里仍在痴想:如果再购进一批快速巡洋舰,这一仗也许就赢了。

    从马关归来,你又去了威海卫,仿佛要面对青蓝的大海,追怀一场不舍的尘梦。如果我是导演,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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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风云(二)


 

 

   在东乡平八郎看来,即使中国人有了“吉野”这样的巡洋舰,也不会在这场海上争霸中取胜。

   刘步蟾的这位格林威治的老同学虽是武士出身,但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略知一二。他发现在中国人的传统性格中,“守业”占有重要的位置,他们缺乏攻击意识和开拓精神,缺乏一种向外的张力,他们自以为是,易于满足。秦始皇虽然纵横六合,但他建造的长城,与农夫的篱笆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的院子大一点而已。

   中国从来都不缺少技术。作为日本海军的次帅,他对中国航海史有过认真的研究。他甚至读过马欢《瀛涯胜览》、费信《星槎胜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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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风云(三)


 

   忘记了我是在哪一年去的刘公岛。是一个夏天,去威海度假。一个多小时的行船,把我们送到刘公岛。船上的嗽叭里播放着蔡琴的歌,像一团薄雾在水面上飘。我走到甲板上,倚靠着栏杆,试图想象当年海上作战的景象。多年前的一个深夜,我在黄海航行,接近这一片海域的时候,也曾做着同样的事情。对历史的一往情深使我对遗迹一类的场所格外敏感。历史作为时间已经永远消逝,那么,作为空间,它是否会留下呢?当时间稀释着事件的蛛丝马迹,我们可否从空间中得到某些细微的暗示?如今的人们只能从地理意义上寻求历史发生的证据。有时,考古学家们悉心考证和挖掘出的古代器具残片,会成为他们读懂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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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数难逃(一)


 

    我少年时代接受的教育几乎全部与革命有关,包括我所迷恋的露天电影,家里那台红灯牌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咝咝拉拉的歌曲声,以及在那些颇具悲情效果的忆苦思甜课,几乎都在传送着同样的信息。这些信息日复一日地汇集起来,最终归结为一种情绪,那就是对革命前的岁月的恐怖感,和享受革命成果的幸福感。尽管当时对我来说,并无太多的幸福可言,尽管对一颗糖果的渴望实际上便是一种不敢轻易表达的奢望。我至今还记得当年从一位阿姨手中得到一块动物饼干时的那份珍爱。我记得自己是怎样拖延着对饼干的享受过程:先用嘴唇濡湿了饼干的边际,再转着圈,一点一点地抿去。我已将唇舌的动作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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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数难逃(二)


 

    很多年以后,我陷入了真正的迷宫。整个夏天,我都在江南游荡。后来,有一辆破旧的长途车,把我带到了苏州。本来我不打算去那里,因为我对苏州园林丝毫不感兴趣(尽管我的集邮册里珍藏着一套精美的苏州园林邮票),但我还是去了,仿佛抵挡不了天堂的召唤。应当承认那座城市所代表的唯美的生活情趣对我的诱惑,革命教育并没使我的六根清净,各种俗念一不留神就露出马脚。好在这时,我的心态已放平了许多。我的生活增加了许多新的内容,与此同时,差不多已经把李秀成忘得一干二净,说得严重点,我早已背叛了少年的梦想,我在了解到凡俗生活的不可更改之后,看到了并且尊重着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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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永恒之城 -------<北京>韩文版序


致永恒之城

——韩文版序

 

祝勇

 

 

曾经不止一次地企图离开北京,买一张单程车票,永远不回来。这个城市正在变成一架巨大无比的机器,日夜喧哗地,试图将它的每个零件,都变得死板和冷漠;它日复一日地消泯着自己高贵的个性,向庸俗世界妥协和媾和。有一天夜里,与作家白先勇先生乘车穿过金融街,白先生突然发问:这是在哪里?香港,还是新加坡?他的话令我怵然心惊——这危机四伏、可疑、可怖的一切,如何敢想象醒来后会是在什么地方?如何敢把自己的肉身与灵魂彻底地交付出去?

我一次又一次地寻找着逃亡之路,北京的胡同,温暖、妥贴,却已走投无路,只有在最遥远的乡间,才能找到同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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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永恒之城


北京,永恒之城

 

祝 勇

 

       公元一六四四年四月三十,一个被尊为闯王的陕西米脂汉子回望了一眼身后层层叠叠的红墙黄瓦,就匆匆辞别了他寄居了四十一天的北京。在他身后,绚烂的大火照亮了整座城市。在部将牛金星的提议下,他决定用一场大火,来修饰他与这座城市的告别典礼。“皇居壮丽,焉肯弃掷他人!不如付之一炬,以作咸阳故事。”[1]显然,在霸王项羽的感召下,他们决心把这座辉煌的帝都,当作一朵最后盛开的昙花。它最后的完美造型,将只能保存在他的视线里。此时,这个迷离繁复的超级昙花正在火光中熠熠生辉。从来没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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