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学者与理工精英的矛盾(4月16日)


文史学者与理工精英的矛盾(416日)

 

出于偶然,春宝迷恋上了喜马拉雅,并每天如婴儿一般,吸允着各方学者们的思想和内容精华。

不同的人听喜马拉雅听的内容也不同,春宝开始关注的是商业模式和资本运作,心理疏导和人性研究。进入2020年之后,回到自己最喜欢的历史主题。听的主题有很大的随意性,听了西周听春秋,听了中国通史听十字军东征,听了二战之后听西方的民主溯源,感觉这些主题都试图用自己的视角去解读历史,让历史成为照见现实的一面镜子,其中尤其以易中天的《中华史》最为典型。

春宝在2016年之前,曾经连续十年每期不落下地收看CCTV的《百家讲坛》,也曾经提出过自己对一些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看法,而且把历史观当成人的思想体系与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认为人的历史观与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并称为“四观”,但这段时间却有新的见解。

 

在十余年前,春宝从CCTV《百家讲坛》中受到易中天先生的影响,逐渐养成了从另一个视角看中国历史的习惯。在2019416日的文章“浅谈易中天《中华史》中的精英心态”中,春宝提出,在古稀之年还要提出非主流的观点,甚至与官方主流思想大相径庭呢?原因就在于:

虽然易中天先生学的是文学,但研究的是历史,语言风格更是朝史圣司马迁看,同样是历史学家,司马迁摊上了个汉武帝,虽然一直在写,但却是受了宫刑,当然,现在的舆论环境与政府宽容度,相比于西汉初期宽松得多,当今的执政团队相比于汉武帝领导下的官宦也更开明得多,相信易先生也不会因为研究历史而留下的“独到言论”而遭遇“宫刑”,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在喜马拉雅版的音频《中华史》中,虽然不是易中天先生亲口朗读的,但从脑补的结果,依然可以看到易中天先生在《百家讲坛》中所特有的语言风格。易中天先生用极富文学感的文字梳理古今中外的历史和文明,从不同的视角寻找不同文明之间的联系和纽带,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逻辑。只不过这部著作让我们看到了更为洒脱不羁的士人与贵族之气。

春宝不想再对这种气息作更多评价,而是表达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易中天先生的文字所具有的代入感和主要文明符号之间的关联,让人感觉到的更多的一个词就是“宿命”。

 

易中天先生的文字中,表达的观点是整个人类文明发展的“宿命论”,就是说人类的历史是被设计好了的,人类的命运是早就注定并由历史人物执行的,所谓历史人物的出现,与其具有偶然性,更多地是具有必然性,即使换了一个人,同样会成为历史中的明星,但所有人都无法改变已经形成宿命的历史,每个人都是历史上的棋子,只不过只有很少的人成为举足轻重的棋子,绝大部分人都是无关痛痒的尘土。

易中天先生把人类的历史划分成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和黑铁时代,那么显然易中天先生对当前的状况是相当不满的,未来只会越来越糟糕,其脉络就如孔子说,人类追求的层次,从道到德,再退而求其次,从仁到义,再从礼到智再到信,而现在是信的得与失之间。其总体倾向也是感觉逐渐恶化的。

 

也不单纯孔子和易中天这俩人,再看古代的朝代更迭更有一种追溯古人的脉络。

比如,商对神秘的占卜的推崇,周对天的崇拜,后世对土地的崇拜,再后世对权利和金钱的崇拜,也是在逐渐具象,而大家都在向上倒,找到历史长河中可以给自己提供背书的东西,比如周王姓姬,楚王姓熊,都试图跟黄帝拉上关系;宋朝传承的是殷商后裔所被封的宋国,唐朝传承的是周朝册封的“唐叔虞”,而武则天的大周则更是与距她1700多年前的周朝扯上渊源,而大清的朝代名,也会让人联想到跟宋同时代的“金”。

从这种角度,春宝推论印第安人的古人来自中国似乎也能扯上关联,因为“印”的音与“殷”类似,而“印第安”或许就是“殷人在战乱之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之意,有谁能否认这种胡扯的合理性呢?

确实,关于印第安人的祖先是中国人的说法越来越甚嚣尘上,理由是印第安文化与中华古文化相似乃至相同之处很多:如灵台文化,丘墩文化,玉石陪殓下葬风俗,还有关于天狗吃月亮的传说,相似的洪水故事,共同的龙文化和羽蛇文化,共同的太极图和饕餮纹饰和云雷纹饰,相似的乘轿出行和击鞠游戏,相同的草药和骨针治病方式,相同的七孔笛子和音乐上的五声音阶,甚至连喝童尿养生、吃蝌蚪以败火的民间偏方也都相同。

 

而当今,对科学技术、生命医学、人工智能、大数据甚至区块链等等的发展,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已经不单纯是IT界的“摩尔定论”所能涵盖的节奏了,我们在展望武器中的战斗机的更新迭代,展望通讯技术的更新迭代。我们甚至都等不及要站在未来,督促科技进步更快一些,而自己可以站在进步的潮头,享受资本的盛宴合聚光灯下的荣耀了,至少都在避免被过早淘汰的命运。

当我们跟我们的上一代说“你们out啦”的时候,我们也在被下一代(甚至同时代“装嫩”的那些人)嘲笑“你out啦”。我们潜意识认为“out”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在被遗忘的角落里“孤独寂寞冷”,被别人抢占C位,不再被聚光灯追随的状况,是可悲的loser才会有的待遇,因为我们总是希望更多地享受“高光时刻”。

 

文史科的人和理工科的人有着本质的差异,其分道扬镳是骨子里的。

文人都有艺术气质,都认为人心不古,总是认为“一代不如一代”,后人永远赶不上先人,所以敬老孝道就成为做人的基本要求;而理工科的人则刚好相反,他们认为永远的下一代才是永远的希望,在这方面不矛盾,因为所有的老人都喜欢孩子,特别是对自己的孩子,都有本能的“隔辈儿亲”,因为孙子能让自己对未来抱有希望,能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传承。

那帮“孙子”以及他们所代表的理工科的思维方式认为,科技在进步,旧有的东西被淘汰是历史的必然,我们没有必要回到故纸堆中,即使有必要也无法再回去。既然无法再回头,那么就无须伤感,而必须坦然并欣然接受,所以他们享受其中,乐于在科技进步之中,享受比老辈人更娴熟的操作与便捷。老辈人在这方面只能甘拜下风。

但人总是要长大的,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逐渐地,理工科的人也会变得感性,变得伤感,变得保守并念旧。道理很简单,即使枯燥的数字,即使冰冷的设备,即使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标本,相处的时间长了,都会对其产生感情,更何况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中,总是有很多不被人认可,又不甘心被误解与埋没的东西,只有“敝帚自珍”并收藏在自己的记忆深处。

 

或许那不是感情,而仅仅是为了科研成果而不得不用到的工具,是为了得到资本的“青睐与表彰”而不得不关注的要素。更深层次的目标,不过是让自己所作的事情能被人记得并认可,留存的影响力更大一些,能在某个领域标名史册,如此一来,即使自己不可避免地成为历史,也会让别人因为自己所取得的成就而记得自己,或许这就是他们之所图。

每个人都必将成为历史,在历史的长河中连转瞬即逝的浪花都做不到,甚至连有些色彩的泡沫都做不到,而充其量可以成为一滴随时会被蒸发的水。研究人文的人群,总是在已经过往的历史长河中采集浪花或者别人留下的贝壳,从事理工的人想成为自己这个时代的浪花或者贝壳,能被后世的史学家偶尔提起。

从某种意义上,不管是文史科还是理工科,不管关注的是人文还是技术,内心都有焦虑与恐慌,当那些焦虑与恐慌聚集起来,都会变得感性甚至伤感。每个人都在凭借自己的一点资源而有所图,而最终所得到的或者是笑柄,或者是被鄙夷,悲情是成长之后的主旋律。

 

贾春宝

2020年4月16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