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现象的思考


 傅莹,曾担任过驻英国、澳大利亚、菲律宾大使。她不仅是共和国历史上首个少数民族女大使,还是第二位女副部长。做为新一代外交精英,令人瞩目的不是她拥有的眩目头衔,而是她在中国外交界创造的“傅莹模式”或者傅莹现象。

  
  2001年“9.11”之后,东西方结成战略反恐盟友,双方之间出现了冷战后难得的持续的和睦期。然而,这一幕在2008年被打破。2008年4月----傅莹担任英国大使不过一年,英国这个下一届奥运会的主办国成为第一个迎接中国奥运火炬的西方国家。然而,这次东西方文明的交汇却是出人意料的激烈碰撞。频频发生的暴力冲击火炬事件,令全球哗然,举国愤然。几天之后,这一幕在另一个西方大国法国重演,特别是西方媒体一边倒的炒作、西方政治人物的借势作秀,更引发全球华人的抗议声浪。一个单纯的体育事件意外的成为东西方关系逆转的政治事件。正如傅莹所感慨的:“这一幕也令世人感到中国融入世界不是凭着一颗诚心就可以的,挡在中国与世界之间的这堵墙太厚重了。”
  
  这个时刻,在外交第一线直接承受这种冲突压力的傅莹大使出手了,但不是我们常见的抗议、声明或僵硬说教,而是发表于英国《每日电讯报》一篇力沉千钧的美文:《如果西方能够倾听中国》。在这篇文章中,她以西方世界读得懂的语言、习惯接受的方式和个性化、人性化的话语对示威者试图夺取火炬的“暴力行为“加以谴责,并抨击西方传媒企图把中国”妖魔化”,以数字和事实介绍西藏现状和问题背后的真相。同时,她还警告“中西间了解的鸿沟愈来愈大”;“很多对西方持有浪漫看法的年青人,对西方媒体妖魔化中国的企图十分失望,而妖魔化往往会引发相应的反作用。”而她的结尾更是打动不少普普通通的西方民众:“世界曾等待中国融入世界,而今天中国也有耐心等待世界认识中国。”
  
  这篇文章一石激起千层浪,令人惊讶的不仅仅是这样的美文出自一位以严肃、严谨著称的职业外交官,更惊讶的是她投书英国主流媒体的罕见举动,展现出中国新一代外交官娴熟的对西方媒体的公关能力,以及在政府外交政策框架下自身的挥洒余地。英国媒体极其罕有的采纳也表明它们对傅莹大使的观点和方式是认可的。随后傅莹大使更屡屡在英国政界、商界、学界、新闻界东奔西走,接受英主流媒体采访并在新疆骚乱、全球气候变暖、能源甚至英国媒体误报的中国驻英使馆投诉英“追星族”扰民一事等众多问题上发表文章,细腻、客观、理性、坚定的阐述中国的立场,其外交风格令西方社会耳目一新。创造了共和国外交史上充满活力和亲和力的“傅莹现象”。
  
  “傅莹现象”的产生,还是要从中国的崛起背景来解读。2008年的这场风波,还是和西方对中国的迅速崛起不适应有关。碰撞发生后,由于中国的过于不可忽视,他们也希望能够听到中国的反应。傅莹大使的投书举动,也正好切合了西方的需要。这里不妨再举一例,以此可见西方对中国声音的重视。2009年的G20会议上,各个国家的发言,比如西班牙、葡萄牙发言的时候奥巴马就不戴耳机,别人问他你什么语言都懂啊?西班牙语、葡萄牙语,他说我不懂,中国发言他就戴耳机,他比较关注中国人说什么,那些国家不是太关心,因为他们说什么好像影响不是太大,像中国人说什么他是非常关心的。显然由于中国在全球的份量和影响,奥巴马必须要知道中国在讲什么。当然,中国的崛起也给举国上下带来强烈的自信心。这自然也包括外交界。中国对于自己的异议表达,不再仅仅诉诸于激烈的抗议、愤怒,而是更充满自信,包括采用更为平和、多样的表达方式。傅莹投书英国主流媒体便是这种在背景下的产物。
  
  其次,傅莹大使的个人独特魅力也是其成功的重要因素。她以女性特有的柔婉和细腻,回避激烈言词的碰撞,而是采用一种心与心的交流、灵魂与灵魂的碰撞。2009年四月,英国《外交官》杂志授予傅莹“年度亚洲外交官奖”,称赞她“以前所未有的坦率及富有人情味的方式”,“充分显示了中国希望通过合作寻求和平发展,在应对国际社会面临的共同挑战方面发挥更大作用,最终建立一个和谐世界的愿望。”这可说是对她这种独特魅力最好的证明。当然2008年围绕西藏发生的冲突,也给她少数民族的身份以发挥的空间。她在2008年4月初英国的一个重大集会上是这样开场的:“我是蒙古族人,蒙古族是中国56个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英国有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4个民族,而中国有56个民族。包括藏丶蒙丶汉等民族在内的56个民族在中国这个大家庭里和睦共生,这就是中国文化。”把自己的少数民族背景与中英双方的多民族现实融合起来,确实神来之笔,自然也收到堪称奇效的说服力。
  
  傅莹大使经常讲,公共外交要实事求是,要早说话,要多说话、说明白话。而要做到这一点,关键是主动出击。实际上,做到这一点的并不仅仅是傅莹大使一人,这已是中国新生代杰出外交官的共性。以敏锐和幽默著称的中国驻法国大使孔泉,在巴黎市政府投票授予达赖荣誉市民称号前夕,给每一位市议员写信阐述中国立场,希望他们能以中法两国大局为重。虽然最后未能力挽狂澜,但确实展现了全新的外交思维和能量。当然最令大家津津乐道的是当法国总统萨科奇是否在奥运会期间会见达赖一事摇摆不定时,他借会见法国媒体罕有的亮出底线:如果法国总统萨尔科奇在8月份达赖喇嘛访问法国时会见“达赖喇嘛”,将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刚柔并济,从而彻底消除了这一危机。另外需要一提的细节是,当4月份孔泉大使向法方提交国书时,一身中山装,表达了丰富的外交语言。正如他在接受《欧洲时报》采访时所说的:外交官的使命就是以最清晰的方式传递本国政府的重要信息,其中既包括对发展两国关系的重视,同时也包括对维护本国核心利益的关切和坚定。
  
  应该说,中国的崛起需要新的外交,而中国新生代的外交人员也在这个时代应运而生,他们在国家外交框架下,以自己的个人魅力扮演着沟通东西方的桥梁和化解东西方误解的作用,共同塑造着全新的大国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