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哥哥
哥哥抑或是我
假如真有哥哥
哥哥还会在小小的坟茔里歌唱吗
树芽儿就不会这么爆长像蛆
父母就不会这样疼爱我
然后死去
我就会在一年四季里坐在灯下写信
说有一万个太阳一万个月亮一万条河
我就会去干哥哥都能干的事
哥哥就会去干我干不了的事
我就会在信里说哥哥你洒一杯酒
祭祭那片土地祭祭那片坟茔
然后祭祭我在我死亡的时候
哥哥总不会不言语就像
我一年四季总是清静的耳朵
然后我就能穿哥哥穿过的打过补丁的衣服
叫哥哥穿我如今仅有的一件新西服
让哥哥替我笑让哥哥替我哭
而让我替哥哥去当鬼魂
如果我真有哥哥
如今整日叫在我耳边的是谁
让我日日恐慌日日忧郁的是谁
让我日日虚伪日日愤怒的是谁
让我日日哭泣日日痛苦的是谁
抑或我没有哥哥只有我自己
而那连片的坟茔里躺着的又是谁
如今坐在这里说莫名其妙的疯话的又是谁
核桃树 父亲说他随意扔下一颗核桃 就长出这棵核桃树了 我不知道核桃树的生日 核桃树年年绿年年结果 核桃树年年长年年见粗 我只吃核桃忘记了核桃树 只是父亲常常培土浇水 我没有见过核桃树开花 核桃穗儿雨似地落 父亲抓起一把说 这就是核桃花 那时没有菜还吃过它呢 未到收获季节 就有顽皮的孩子偷偷来摘核桃 父亲很生气很痛心 他念叨说还是嫩水儿 离开树不是早夭折了 核桃树突然长起许多枯枝 核桃树突然苍老了许多 叶儿稀疏似癞痢头 父亲说应当折去枯枝减轻它的重负 果然核桃树又枝繁叶茂 核桃树长在院中很精神 不过听说它也有落难的命运 最艰难的时节差点砍下它去卖钱 如今核桃已有小孩拳头大了 每个枝上累累垂垂 父亲说他随意扔下一颗核桃 就长出这棵核桃树了 月有阴晴圆缺 思念如小时不识的月 嫦娥的广袖摩明了飞镜 吟哦为伊消得的憔悴 我把酒邀身影翩跹 月宫的窗帘哗哗落下 我吃惊地打碎盛泪的杯子 难道好友苏轼那天骗了我 他的琼楼玉宇室温在摄氏零度以下 那姑娘肯定冷若冰霜 不过月有阴晴圆缺不曾骗谁 难道玉兔被桂花酒醉了 我得写信到广寒问问 月亮瘦成一条线的时候 我的思念破了 玉兔依然很老实 为不忍心看我再把泪掬月 就捏造一个美丽的谎言 怪在千里共婵娟是苏轼说的 我的身子也瘦成一条线 酒瓶空了 没有打酒的钱 悲欢离合要我回去睡觉 但是月亮终于走得无影无踪 我有一滴泪比花瓣上的露珠晶莹 下一回呼作白玉盘的时候 我还要举起一杯太白酒 橄榄香 橄榄树生长着和平 橄榄树星罗棋布在世界各地 和平之神披着橄榄绿的披风来了 青睐所及的地方都荡漾着春风 每个人身边都在长起一棵橄榄树 狂风暴雨时掩藏于这块绿荫 柔嫩而又刚硬的枝条撑持着每颗心 馨香的使命是从迷宫中拉出飘忽的游魂 橄榄树植在无论空中无论心中每一角落 橄榄树即使在荒漠也勃然飞长 橄榄绿是每年的流行色 每个人都称赞并希望拥有那样的衣裳 无论白天无论黑夜你信步走走 身边都会长起一棵和平的橄榄树 并且嗅到那丝丝缕缕的芳香 父亲 父亲总爱理我的琐事 我的我注意不到的地方 对我的大事却不闻不问 他让我自己掌握自己 要不是父亲 我的头发该有三千丈了 我总是忘却应去理发的日子 父亲领着我便像领着小时的我 在理发店的长椅上静坐 要不是父亲 我的衣服该成抹布了 我总是不能买下合身的衣服 那次我单独买也单独上了大当 于是父亲仍在我衣服破旧的时候 悄无声息地把衣服放在我身旁 要不是父亲 我不会蓬蓬勃勃长这么大 父亲在母亲去世后又当了母亲 其实父亲为我的大事操劳了一辈子 我不该看不见 也不该马虎地忘记 父亲见到我话真多真多 他总是唠叨我没有青年人的活力 没有青年人健康的体魄和潇洒的风度 他总是一句又一句地说关于礼貌和虚心的事 他总是对我粗鲁的顶撞很伤心而至于落泪 他总是高兴地叹一口气说多少辈了 天开眼竟出了你这么一个大学生 我走起路来也精神 父亲的皱纹很重了 鬓边的白发也落了一层 他的眼泪自从我走的那天也多了 他念叨说 要推头要洗脚买衣服要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