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

 

 

十六岁是人生的第几个台阶

十六岁的鸟儿还在你檐前

叽喳叽喳叫叽喳叽喳飞

哪个鸟儿好像伴了你一辈子

你忽然觉得你在走向死亡

你想了想

笑得很凄惨

 

你觉得你还很小

像刚出土的嫩苗苗

你出门去跳皮筋

所有人都叫你丫丫

你觉得人人都和你一样

知道你很小

可父母说你大了

父母昨天还说过

丫丫的嫩皮肤像水

可今天父母就说你大了

你想了半天想不透

你说是水怎经得揉搓

父母说你疯丫头

 

你便觉得你大了

可你想不透十六岁

父母说十六岁是出嫁的年龄

出嫁是女儿的喜事

你想想便偷偷笑了

偷偷为你绣了一块很好看的双人枕套

出门看见姐妹们就很害羞

你觉得一直有一种神秘的高兴

可父母说你梦中哭过

 

出门那天那个鸟儿飞了

你等了半天等不到

你种的一畦一畦的苦瓜

长得很茂盛

可所有叶子都滴嗒滴嗒地流眼泪

你便哭了

哭得很伤心

你说父母好狠心好狠心

你才十六岁

十六岁还是个娃娃呢

要不怎么人人都叫你丫丫

 

第一次回娘家时

你的眼泪流成了河

你反来复去地说

十六岁还是个娃娃呢

十六岁是刚出土的嫩苗苗

一揉搓就碎了

你第一次说

你愁

你说你愁得解不开时

就对着眼泪唱一段戏

 

父母说奇怪

那个鸟儿再也没有回来

而你种的那些花

那些菜

都很枯萎

你痴痴地说

你再次回来时

就见不到这些了

果真就见不到了

难眠之夜

 

 

今夜无语

雷声久已消失

车声碾寂静起伏动荡

四壁扑面压来

 

虫声如水

烟头睁大发红的眼睛

指股间玩弄一种思绪

汗莫名弥漫

一次次惊悸之后

路突然劈面立起

 

四顾只有一种结果

在无人处悄然徘徊

皱纹潺潺打出 

 

明晨将弃我而去

于山花烂漫处卓然长啸

所有道路都是恰当的解脱

然而无法回首

 

窗格掩映如妩媚的栅栏

梦翩然而至

 

 

 

错误

 

阳光透过窗子

成一方冷冷看我的眼

室温停滞不前

喉咙嘶鸣绝望的冰川

 

突然想笑想哭

温暖窜起虚无的火焰

落寞的眼在墙上爬行

在隐没前苍白地冷笑

 

一切证明着无可更移

在拒绝寒冷的时候

我永远错误地拒绝了光明

 

困境

 

 

日日走过街市

灰色的鱼于涸辙而泣

 

长出无数透明的触角

缘壁而上直至无路可走

明日有雨

泥泞如芽苞绽开

 

不知于何处殒身

昨夜之灯青烟袅袅

楼角壁立而起

肌肉陡然萎缩

 

长太息仰望天际

晚霞惊心而燃

 

 

鞭挞

 

步入冰凉

体会迷失的温情

山鸟山花嗒然若失

一切不期而至

露将从今夜变白

明日霜降

 

处于错误的中央

小路盘旋曲折

鞭挞自己成凋残的枯枝

痛苦地反思于青天碧海

 

幻影迷茫于某处夜空

敲打所有骨节成一竿竿青竹

立于冬中傲霜

 

剥落如苔

匍匐成每一种姿势

只有一条路可走

忏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