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感情
遥望远方
眼睛湿润而多情
在我祖国的枝头
我是娇媚任性的长春藤
渴望一千次轻曼的呻吟
微雨而广阔的早晨
一个步过广场的人
突然静默成艰辛的柱子
两眼闪过难以破译的符号
双腿盘根错节地下移
触动了五千年前埋下的一柄利剑
坐在电视机前的人
被多角度的话题激动
我是一次永恒的希望
灾难已超越了重重潮头
同一时刻的太阳
破体而过弥漫了旗角
献歌
祖国啊——
我是你轭上的老牛
让我艰难地踏出一个个脚窝
我是你岸上的纤夫
让我羸弱的双肩在鲜血中勒磨
我是你脚下的桥墩
让我矗立着直到天地毁灭
祖国啊——
我的根子扎在你的土壤里
我的歌声长在你的思想里
我的血液流在你的脉管里
除非是你的眷顾
我的生命里还有什么
狂风砂
——关于一个青年的某些琐事
辗转反侧得五内俱焚
你进入不了黑夜的氛围
身边的新娘是冰冷的隔膜
（吹气声是鸭子垂死的叫声
那时你突然间就想杀人
那个鸭子毛真白
你一下子就拧断了鸭脖子
白得让你想起来心就痛
有拧调啤酒瓶盖的感觉）
突然间眼泪就悄悄地流
一股热汗咬牙切齿地呻吟
大喊一声
你跑出门大口大口地呼吸
（一条垂死的鱼）
你想揍人
你一拳就揍倒了你
除过你自己就是你自己
你知道
无赖地痞是一种成份
你走在村里
最威信的老人也要陪笑脸
（一拳就揍翻了村里的土太岁
过瘾）
你在街上大喝一声
所有人都心里发毛
你威风凛凛地跑一天
回来后就拼命地喝酒
然后耍酒疯
然后揍自己
然后睡成自己的血花
你不想原谅什么
父亲是酒瓶和骰子
母亲是软弱
你只记得一天
学校的墙角长满眼睛和泪
你本来很首领
你才十岁
小哥们儿好像为你志哀
（好像你死了）
你狂笑一声
第一次你明白了钱
你永远想不透为什么就会发这么熟练的狂笑
眼泪横流
去走一条长长的路
你真的一直想念学校的铃铛
你不知怎地就牵出家里负重的大黄牛
要到集市换学校
可你的心软在母亲的泪里
（大黄牛是家里唯一的支柱
而父亲抡圆的皮鞭
只能是淬火后的敲击
让冷酷的心更加坚硬）
你觉得一种报复的快感
你跑出了家乡的定义
二十岁是一封后悔的信
家乡已长浓了盼望的眼睛
呼唤声日夜不断
你奇怪自己十年后泪水仍是一个湖
所有车票斑驳地铺开
这一双膝跪下
是倒下一座山
于是就要走那条先人走过的路
结婚是长满罂粟的温床
你叹一口气
一封信拒绝了远方的等待
一个畜生
你不折不扣地定义自己
（她信中说苦果已经生成）
然后你将红蜡烧成两行泪
错误贴在你的额上
你不能干农活
你也不想干
你不会做生意
你也不想做生意
你认的字
如今认不得你了
而远方的眼睛也因为你
因为周围种种鄙夷的眼光
疯了
你就想哭
你找个角落就哭得死去活来
你艰难地躲开一切
可你躲不开新娘
躲不开父母悲凉的泪眼
你忽然又想起江湖天涯
你是进退无据的黄土
你每天只是喝酒
然后拼命喊粗野的歌
但是你只是喝酒
喝醉了就随地睡成一粒混沌的沙
洞体而过的风
风啊 优雅的姿容
以何等的心情临风把盏
步穿沉积如磐的微尘
遥望的双眼层层变幻秋容
而落叶 而所有袅娜枝头的语言
如淡妆浓抹的腰身
彼何人兮 候我于山巅
于每一个愁肠百转的方寸
今夜静立潮头
聆听多方位辗转的拔节
叶子的脉络蜿蜒歌吟
以一种壮烈的撞击
在我茫然摇曳的手掌
风啊 轻盈地洞体而过
何人在远处听我 何人
听我窈窕于月下的旷世悲怆
以逃避的心情 根子的生命
灌满每一粒蛰伏的血浆
而我 而我这迷离纷披的乌发
横陈如凌波微步的杳然
如期而至的人 我终生等待的兄长
广袖长舒月下行吟
用精辟的目光 透彻
每一方肥沃的土壤
于是心突然沉重 心突然沉重 一枝巨树昨夜死亡 死光插在每个人的脚前 黄河突然倒灌 所有喉管都已窒息 堤岸退于水面下 人和人忠实的畜生 如影子在水里漂 水很混浊 大陆板块飞速漂移 地球上最后的致高点 一座桥 剩余者为别人的死亡和 自己的单独存在 而欢呼 桥墩在默无声息地渐渐倾斜 唯有雨声唯有雨声 心于是突然沉重 失眠 四周很静 床是失去流水的河床 辗转 反侧 思缕瞪大了眼 漆黑如幕 四周的鼾声 煮我 心波极力动荡 伊人盈盈而来 在水一方 消失 一切艳红如 箭伤 夜很长 很长 以教师的名义 以一种名义 今夜 在我满头白发的灯下 流动的歌声如蔓延而过的潮声 今夜有风 世界如许灿烂 在所有骚动不安的季节 我们据守以每一杆直立的笔尖 以每一方闪烁而过的期待的心灵 以时间的定义 我们 剖析自己纯然无滓的灵魂 以胸襟 以千百年来坚守的主题 我们走在自己选择的路上 遥望母亲 我们枕戈待旦 诗意的明眸森然挺立 汗水如无孔不入的触角 在芳草摇曳的路上 我们 注定只是悄然而去的过客 唯有白骨 一丛丛宣示清贫而纯粹的生命 今夜月华灿烂 璞质的道路坦然弥漫 我们 以一种名义 安然于雕琢每一块清白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