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

总是这样痛哭失声  总是

狂风自绿韵的嫩芽上绽出

砂砾一如凝固千年的泪水

呜咽的游魂飘荡

一缕箫声忽起忽落

所有大山都突然倾伏在地

悲哀如尘弥漫四处

一种古老的声音在响

一种古老的音籁自洪荒的缝隙渗出

黄色如障

起起伏伏的黄土高坡如障

大风起兮大风起兮

绿色和生命退隐变质

一道火狐划过山脊

所有创伤都平静地蠕动

血不再渗出

饱经风霜而沉郁

山石峭立无语

黄土路逶迤如蛇

木犁和信天游在响

远远近近黄色成满目的疮痍

山汉们和婆姨们披风作歌

唱世世代代的爱情和如火的酒精

走了东口又走西口

每个人都在风沙里默默地来默默地去

默默地种植默默地收获

狂风从遥远的天际刮来

黄色瓢泼如雨

哨声敲打着

让每个心扉颤栗

眼泪突然喷涌如泉

倚栏饮取所有风沙

洒一杯酒作祭

箫声深沉而幽远

春走在黄土高坡的风沙里

黄河流在古老的脉管

 

面对儿童

所有的眼睛都流成了水

名副其实的儿子和父亲

母亲重新微笑  蜂子

轻轻悄悄

在香气里走

一个成长  儿子们

在这一天是真正的儿子

父亲母亲们是模糊的眼睛

就像一种香气的花

嘤嘤嗡嗡嘤嘤嗡嗡

童子面 

开在方场上的歌声

所有心灵呼喊一个节奏

一种成长和肯定的

标志

所有眼睛都越过了方向

星星和鸽子

升腾

在花心馥郁

荷叶是轻轻柔柔的摇篮曲

所有人跟着儿子散步

母亲在大地上

过来过去走

黄河岸边故土人

黄河岸边人的根子在水里飘

水铸成他们的性格铸成他们的肌肉

他们在黄河浪头上嬉戏

就像是黄莺儿婉转着叶底穿花

他们在八百米宽的黄河面上来来往往

就是滑溜溜的梭子织布

波静时柔情万种

浪狂时豪气冲天

黄河岸边人啊

面对黄河就有说不清的心思道不完的话

就有喊不完的号子唱不完的歌

就有走不完的路歇不息的脚

就有受不完的苦处享不完的福处

就有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踏破三百里黄土

耕耘八千里云月

黄河岸边人哪

喝一碗黄水留半碗的沙

唱一句歌子留下一生的话

君不见黄河之水向东流

故乡人的根子永在深深的水里头

土地

走过黄土地

父亲在所有角落抽烟

麦茬已长满了父亲的鬓角

盛开的都是忧郁的花朵

只有歌声  粗糙以红叶的秋天

大雁的足迹已踏遍了每条肋骨

深翻每一条日子

作为农人  血液从荞麦花上传来

父亲无处不有

收获的根子  太阳已经偏西

父亲  在阳生的冬至

镰刀已经磨亮

凌虚而来的是一种渴盼的风景

皱纹破裂于清晰的铁吻

胡须的谷子齐刷刷生长

父亲在到处走

野草的坟头

昭示民歌纯朴的血统

刀斧的徽章激动难抑

父亲  清明将有雨有风

每一天我都在计算归期

该晾晒的东西很多

苜蓿花开在你的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