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胜利和他的“承包梦”


“国企承包第一人”、两次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马胜利,在2014年2月6日因病去世,享年76岁。
马胜利不是第一个搞承包的。
改革开放初期,广东陈志雄承包鱼塘,在中国的“承包史“上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1981年《人民日报》发表《关于一场承包鱼塘的争论》一文,并开辟了怎样看待陈志雄承包鱼塘问题的专栏,展开讨论,历时三个月。讨论的焦点是,雇工算不算剥削。
尽管马胜利不是第一个搞承包的,但他是第一个承包国有企业的人。他把承包模式引进了国有企业,并引发了中华大地国企改革的飓风。
1984年,马胜利毛遂自荐承包石家庄造纸厂,率先在国有企业打破“铁饭碗、铁工资”,并推出改革“三十六计”和“七十二变”。结果,造纸厂迅速扭亏为盈,在当年超额盈利140万元而一举名动天下。马胜利也因此被冠以“马承包”的雅号。
一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因为率先承包国有企业、而且“一包就灵”,一跃成为有名的“明星企业”,这在当时的背景下,不能不说是一个大新闻。翻阅当年的报纸,全国大大小小媒体相继刊载了关于“石家庄出了个马承包”的新闻,有的还配发了评论和编者按。人们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石家庄这地方,京畿辅地,冀中平原,自古以来燕赵悲歌多壮士,“马承包”是什么?
于是,关于马胜利、石家庄造纸厂的各种改革故事和细节被津津乐道。全国各地纷纷提出“向马胜利学习”的口号、荣誉如雪片般飞来。
以“中国企业承包第一人”的身份,马胜利曾经在国内和国外做过500多场报告,全国上下刮起了学习“马承包”的高潮。十多个省份专门下发红头文件学习马胜利。新华社1985年7月29日发表长篇通讯《时刻想着国家和人民利益的好厂长马胜利》。
马胜利家书柜顶上撂着个铜奖杯,遍布黑锈,石奖座上刻着“首届全国优秀企业家。一九八八年四月”。那时,企业经营者刚被称作“家”,而他是那个时代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企业家。
除了全国都在学习“马承包“、除了各种荣誉,还有更艰巨的担子压在了马胜利的身上。
马胜利承包河北石家庄造纸厂出名后,许多处在困境中的国有造纸厂纷纷找上门来。几年间,数百家造纸企业向马胜利提出“求承包”,甚至有企业打出“强烈要求马胜利厂长承包我厂”的横幅。面对邀请,马胜利很少推托,他快马又扬鞭。最快时,他48小时就完成了对一家企业的考察、洽谈、承包全过程。截至1988年,吸纳100家亏损造纸企业,中国当时最大的“中国马胜利纸业集团”正式宣告成立。他提出目标是“在全国承包100家造纸厂,打造中国纸业托拉斯”。但是,到1995年,集团难以为继宣布解散。随后,马胜利被免去石家庄造纸厂厂长职务。被免职后的马胜利街头卖起了羊肉包子。
时势造英雄。改革洪流之猛,让乘势而起的人瞬间冲上巅峰,然而,跌落也发生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
正如老马自己所言,他的坎坷经历并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表达的。“我有七大皮箱荣誉证书,还可以将奖章挂满自己的前胸,但吃亏也吃在了好大喜功上。”经历过人生坎坷的马胜利敢于自我批评,在自撰的《风雨马胜利》中总结出有名的“十大失误”,包括头脑发热、骄傲情绪、用人失误、盲目承包、市场失策等。这“十大失误”,造成了马胜利最后的“中国式失败”。
20多年过去了,我们依然能够感受到当年事业的火热,也看到这股“承包旋风”背后显而易见的虚浮。然而,类似的“悲剧”却一直在上演。
(龙吟山论道,颜伦琴,2014-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