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一个叫小S的同学

2014年12月6日。

     我和胡子信步来到运动场。

     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在热火朝天锻炼着，有跑步的，有踢球的，有练操的。闲庭信步的就只有我们两个过来人。想起当年我们在这里跑步或者练操时，偶尔还会看到闲庭信步的那些大师。我见得最多的就是钟敬文先生，有时候也会看到启功先生。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胡子说起他当年的一个老乡，似乎是数学系或者其他什么理科系的，叫小S。据胡子说，小S性格内向，喜欢琢磨问题，但有什么心事不怎么愿意跟人讲。他长期坚持锻炼，无论寒暑早晨都到运动场跑步。在入学不久，小S喜欢上一个晨起跑步的女生。正是这女生成为他后来坚持锻炼的动力。自从留意之后，小S每次到运动场，锻炼已经不是主题，而是关注那女生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和想象，小S确定自己爱上了对方，而且是一种不可自拔的深沉的爱。因为自己对对方很长时间的关注，小S想当然地以为对方对自己也会有所留意。暗恋一年之后，小S鼓起勇气向对方表白。在一次晨跑中，小S跑到对方面前，怯怯说道：“我喜欢你，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对方一怔，甩过来一句耳光——“流氓！”

     这样的表白自然不会有任何结果。但对性格孤僻的小S而言，却是深重的打击。暗恋了对方一年，小S以为自己为爱已经付出了代价。既然付出了代价，就应该有所回报。但是，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赏了一句耳光。本来陷入暗恋已经不可自拔，雪上加霜的是又陷入不可自拔的羞辱。再往后，小S的精神似乎出了问题。他没法再继续上学。于是退学回家。回老家农村之后，小S的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后来，听说坠崖身亡了。

     听着同龄人的这样的悲剧，不禁心里戚戚然。与青春期有关的这样的那样的悲剧在任何时代都会发生，但在那个时代的这种悲剧可能有它自身独特的缘由。我相信那个时代封闭、保守的环境对此要负一定责任，那个时代特殊的教育体制也可能是促成这类问题产生的原因之一。我想起我的高中同学小C。在我的印象里，在高一阶段，小C就是年级的数学尖子。那个时代，讲究“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所以如果一切正常发展，小C考个好的大学，谋个好的职业应该不成问题。后来，小C莫名其妙出了问题。晚上熄灯之后，他总是到女生宿舍周围转悠，似乎还发生过趴窗户的事情。再往后，小C 受到了处分。再往后，就退学回家了。再往后，听说在稻田里淹死了。

     生生死死，本来是人生常态。但青春期的这种悲剧还是让人感伤不已。青春期的生理变化可能带来各种各样的不适，而处于焦躁之中的年轻人在缺乏适当心理指导和辅导的背景下，可能会更加焦虑，更加惶恐。如果社会环境具有一定的开放度，人和人之间——包括同学之间，师生之间，亲子之间——有充分的交流空间的话，焦虑可能得到缓解，惶恐可能得到释放。但我们的社会是一个对青春期生理和心理问题长期采取压制态度的社会，于是这样的问题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