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一直在扭曲中国市场化


  核心观点:

  1、自1979年开始的国有企业改革总体而言是失败的。

  2、 国有企业的产业投资规划一直处于空白,国有企业承担国家 经济安全责任,但没有产业安全和产业竞争力意识。

  3、缺少层次和系统设计的运动式改革,使得政策与市场中间出现不能衔接的断层。

  4、算算三十年国有企业境外投资收益状况,政治因素同样也可以量化剔除,都是一笔糊涂账。

  5、10-15%股份仍然象征意义,说明不了什么。

  由CCVI中国价值指数首席研究员崔新生主持“国有企业改革与中国市场化”课题认为,改革失败,为国有企业改革三十年之殇。从1980年前后开始的企业改革,从厂长经理责任制、商品经济以及到1990年前后的承包经营、穿插其间的股份制,无一不是为了全力挽救国有企业。

  中国之所以能够容许资本市场的推出,也是其首要使命是为国有企业解困。即使如今PE(私募股权投资)的前因:产业投资基金暂行管理办法,在最初文字中同样也有“国有企业重组”。又过了十几二十年,国有企业在资本市场上反复挤奶,如今只能靠政策饮鸩止渴维持。因此,10-15%股份比例的国有企业私有化,同样也是出于对国有企业的拯救!

  三中全会最大的尺度,是公开承认“私有企业”、“私人投资者”,而鼓励和支持私有资本收购国有企业10-15%股份,看上去好听,但由于国有企业体积太过庞大,所需资本仍然是一挑战。而通过联合入股,似乎现在组成形式已无障碍。但最根本的是,私人投资进入国有企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优化股权结构和强化公司治理,成为唯一可说的由头,而经济结构调整之重为产业结构调整,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私营企业,这一点均无突破。所以,只能以国有企业另类圈钱作为解释。因为10-15%股份在企业里并无话语权优势,而中国目前最具成长性的中小微企业集群,无疑不可能在其中沾光。

  从会前智囊“方案”造势,到会议期间媒体报道反常“低调”,说明会前已经对可能遇到的阻力有预估,但事实面对的要比想象的大。无论是“休克疗法”,还是别的方法,改革破与立,并不是没有别的蹊径可走。只是本届智囊似乎已经到了智慧的极限。

  无论是久遭垢议的中国石油(601857,股吧)、中国石化(600028,股吧)包括中国海洋石油巨头霸权行为,还是近期的电信垄断被审查,都暴露出国有企业对资源的独享,从而对中国市场化改革的畸变、甚至破坏。而从上个世纪末的“国有经济战略重组”课题以来,国有企业的规模集中,并没有促进市场化进程,相反妨碍了经济结构调整布局的优化。国有企业的垄断,从自然资源的无成本攫取,到竞争资源的行政划拨,以及金融机构及银行的政策金融与市场金融的全面集中依附,使中国市场成为国有寡头控制或左右的局面。

  这一局面暴露出了中国最尖锐的经济矛盾、并已经蔓延成为社会矛盾,其不可持续性已显而易见,矛盾亦愈发尖锐。因此,对国有经济体系及市场化改革重新做出重大调整已成当务之急,而处于全球产业经济重构的当下,则为这以重大调整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战略性契机。所以,国家应该不失时机、下大决心,重新梳理中国经济结构的脉络,解决现实矛盾和奠定更为坚实、和谐的经济基础。

  一、以公有制为主体不是以国企制主导

  毫无疑问,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为组成部分,这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特征,体现了中国发展的基本模式。

  但是,并不意味着,公有制就必然由国有企业主导。而将其引入“必然性”歧途的,则是国有经济战略重组课题的布局。也许,这一课题建议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有所差异,但促进了国有企业控制或左右竞争资源的加速集中,则是有目共睹。而国有资产管理部门,在对国有企业改革的策略安排上,并没有给出国企改革的根本性引导和路径,仅仅是在数量上教条把握,比如国企从什么领域逐步退出、国企减少到什么程度为恰当等等,非但没有给出程序和时间表,相反却为国有企业固守一方、逐渐强化垄断的合理性寻找借口,所谓“公益性国企”、“竞争性国企”,则出于这一隐含意图。如果按照此思路,国企不但不会数量减少,而且还会不断扩大范围;不但现有资源型国企假“公益”之名攫取资源而心安理得,还会有更多的企业,谋取“公益”而不断聚集比如文化体制改革过程盖帽“中国”字体或别的企业,都会成为国资管理序列。如果那样,国资委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成为国务院的一个庞大部委,而不是一个过渡性的单位。因此,“公益性国企”是一个可怕的思路。

  那么,如何体现公有制这一特征,至少有两种路线可以选择,一是将所有资源资产通过设立一个全民公共财富资源基金,进行资源资产化作价,然后将收益进行细分,从而减少资源型国企的数量;二是公有制本身,相对私有制而言,采取混合所有制则可将公、私两制集合,不同所有制内部既有公有,也有私有,公有制体现在国家资源总量的财富增长,而不是通过不断地扩充国有企业资产控制来体现。

  二、国企做大不是做强

  将国有企业拼凑、并转成为现在的规模和数量,基本是依靠行政手段解决的。中国国企的规模,本身不是竞争得来,而是占有资源的外溢。与此同时,国有企业领导者同样兼具行政官员的身份,则可以通过一系列的制度安排得以体现,与别的非国有企业无论是在哪一方面,都是一种天然的不平等。

  从每年中国500强排名中即可发现,排在前列或整体构成的都是国有企业,纯粹的非国有企业少至于无。这一方面说明,国企垄断优势在不断固化,另一方面说明中国的市场经济进程并没有质的进步。如果继续下去,国有企业的规模和数量则会越来越大,更多的非国有企业只能重返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红帽子”企业,这无异是一种倒退。

  前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主任李荣融在一次评价中国500强企业时,就一针见血地指出,500强只能说明国有企业规模之大,而不是最强。500强成为500大,仅体现在规模上。而这一规模里,有多少是国企无偿占有或廉价获取的资产?这只能是国企自说自话的糊涂账。

  真正的市场经济是最大限度地化整为零,通过竞争活力而自然壮大、或者通过分层设计,将企业与非竞争性战略资源分开,这是当年国有经济战略重组课题的大败笔。因此,如果要解决这一遗留做大的问题,必须将企业的还给企业,将公益的还给公民。

  三、公益性不能饰非垄断的合理性

  之所以出现公益性国企和竞争性国企论,根本原因有两种,一是国有企业负责国家资源性资产化管理的责任,无法将这些资源性资产与企业赢利功能统一起来,所以才需要出现一种专门经营国家资源性资产的公益国企;二是当各种自然灾害、国际合作时,国有企业更“听话”、也更具有相对的规模性和安全性。

  这两种原因都是伪命题,而在实施中走不通或打折扣的,如一的中石油、中石化等就是例子:因为其承担了对国家资源的资产化运营,应该将其归于公益性国企,而在其下游的市场竞争核心地带,这些企业占尽垄断地位,则是百分百的竞争性企业。所以,这一区分在这样的企业则是行不通的;如二正因为在国有企业与非国有企业的传统思维不能突破,才使得在重大时刻,国有企业不堪重负,而非国有企业参与无门。就三十年的改革过程,政府在处理和建立企业(无论是国企、非国企)社会责任机制方面,缺乏引导和平等参与渠道的建设,从而使国企在每一次重大时刻之后,借此与国家讨价还价,谋取更多的优势资源和好处,强化了其市场的不正当竞争性;非国企则因无通畅的参与渠道而社会责任心逐渐丧失。

  解决这一“公益性”或竞争性矛盾,其实很简单,比如可以将所谓的公益性资源,通过一个“公益性”的管理体系来完成,公益就是公益,企业就是企业。公益以保值、安全性为主,同时谋取收益最大化;企业则以单纯牟利为目的。所有企业,都可以经营“公益性”资产,只要能实现保值、安全性和收益最大化等一揽子评价体系即可,而无须以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作为介入的门槛和界限。

  四、免费午餐养育不出竞争优势

  众所周知,中国的国企改革在体制上经过了削足适履的过程,即用市场经济体制下的成熟模式,套在国企改革的躯干上。因此,才出现所谓一套人马两块牌子的中国独有现象。而中国的所有市场化改革,都是以保护和拯救国有企业为本源的,如股份制及上市圈钱、甚至最早的产业投资基金之创业投资、国有企业重组、基础设施建设之定义,同样也是出于为国有企业服务的。

  这就出现了以国有企业“天然”优势下的市场化行为,国企可以上市圈钱、发债券、银行贷款甚至无条件倾斜等免费午餐。在这一众宠专护的环境里,中国国企到底有多少竞争能力,已经不言而喻。

  另一方面,国企两次重大的改革,一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承包制,到过后九十年代的股份制改造,经济领域重点都在国有企业。国有企业内部的管理层特权和个人财富迅速积聚:承包制时一些国有大中小企业的厂长经理每年各种奖金已达数十万、甚至百万,而各种开销均搭便车公务核销;股份制后,国企领导层奖金福利更加制度化,由此成为中国最大的既得利益部门。与此同时,国企内部贫富差距悬殊,一线职工与核心管理层的收入差别无法想象。

  这一历史因袭的现状,使得国有企业的领导人自己,都不能了解和认识自身是否具有企业家的本领、或者对企业的贡献无从量化。起点、基础、机制等等方面的不公平,既扭曲了企业的本相,同时也扭曲了企业领导人的经营能力。

  其实,改变或改善这一局面,并非无计可施,关键是突破口和决心:如从产业价值链入手,分拆国企,同时将人事序列进行细分,则至少使国有企业距离真正断奶越来越近。

  结语:特权保护出来的不是市场经济

  综述如上,国有企业与中国市场化之间,本身已经形成的日趋刚性的冲突和矛盾,一日不解决,市场化进程则会扭曲、甚至倒退,从国企垄断资源所形成的矛盾,已经越来越广泛地外溢为社会矛盾。因此,处理和解决国有企业与非国有企业不平等竞争局面,则成为全社会需要面对的大事。

  仅举一例,具有代表性的中石油、中石化等,多年来在整个产业链上下游通吃,每每拿炼化环节说事牟取国家补贴,而从来不敢公布油品价格和成本构成;每每拿国际油价企高找理由,而从来不提国内上游资源权益以什么方式攫取。特别是在整个行业均为企业拥有和控制的条件下,如石油这样一个技术性有事高于资金密集性的领域,中国完全没有任何一个独立于几大巨头以外的第三方机构,这在全世界都绝无仅有。按行规而言,一个石油公司自己做出的第三方结果是不足采信的、甚至是破坏行规和专业性的行径,而中国石油及资源领域,这也同样熟视无睹。

  因此,如中石油、中石化在全面开放下游市场之前,国家应当遵循产业链路线,将如石油这一资源性行业进行分拆,上游采取国家石油公司或全民资源公共财富基金模式统一定价;勘探、炼化、仓储、零售设立环节性专业公司,由此引进非国有经济成分进行公司化改造,进而培育出一个分层优化、区别竞争的国家能源战略体系。

  其他领域,只会比中石油、中石化等公司更为单纯。因此,中石油、中石化等,则是中国国企第三次改革的最为恰当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