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操守


语言的操守

 

如若说一个人叛国还可能是出于某种无奈或者妥协,那么对于母语的背叛则是最大最彻底的背弃,是对自身从形而上到形而下完完本本的决断。若果一种绝望可以让人放弃生命,足见其对世界仍有坚定的信奉和持守,对语言的否认是对人性的反叛。

从鸿蒙的初古到现代文明,一个民族的语言就像民族活的化石,不仅记载了过去和现在还在预示着未来。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这期间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母语,一言一行都涉及其所从出的语言文化。与其说是大地母亲赋予我们生命,毋宁说事母语造就了我们的灵魂和躯体。

当你开口说话的时候,母语伴随着你思考;当你思考的时候,母语伴随着你酝酿;甚至当你天马行空若无所思的时候,都是用母语在飞翔和遨游,只要我们足够细心就会发现,即使我们身处异域他乡,当你做着诸如数数这样最原始的思维活动时,你用的不是引以为傲的外语、谙熟的地方话,而是家乡的母语。没有人可以离开母语,没有人可以否定母语,没有人可以背弃母语。

哪些觉得外国的月亮圆太阳新不愿讲汉语的假洋鬼子大人们只是在做自欺欺人的游戏罢了,其实他自己内心也很清楚,当他们用英文讲述祖国文化时,那音符里何曾不带有家乡味?当他们用英文字母签下大名的时候,行笔间何尝不带有汉字书法流动的痕迹。他们就像不满于父母对于自己容貌的刻画而去整容的虚荣者,即使染上了满头金发也无法更换生身父母赋予的血肉,也无从变异故乡山水塑进骨髓的秩序;他们何曾不想做彻头彻尾的叛徒,只可恨语言上的反叛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悖论,要背叛语言就像要背叛自己一样,不管你如何转换,任凭你改尽千颜,无论哪一个,都始终是你自己。

所以对母语的操守是不必操守的把持,哪些渴望背离背叛背弃的先生们就像两重人格的放纵者,外人还没有开始谴责,自己自身已经开始在检讨了。他们不过是作秀的放荡而已,就像刻上“忠”字的岳飞无从逃出灵与肉的拷问。应该说这些背弃者本身的品质是虚伪的,是脆弱的,甚至是可恶的,但由于进驻其灵魂的文化的本质是坚定的,是固守的,是稳健的,就使背叛者面临一个可卑人格与优秀质地之间的交锋和对峙。无疑,文化是最终的胜者。

落叶归根,一时的逃逸无非是优质的无知、无明和盲目,在历经足够的选择和判定之后,心中那股重返的力量总会被唤醒和点燃。一个人从出生进入一种文化就像放出的风筝,纵使沧海桑田也拍拖不了牵引它的那条绳子,所不同的是,这条绳子是无形的,因而是最牢固的。

我曾为汉语被冷落而辗转伤心;我曾为背信弃义的行径痛心疾首;我曾经为未来的文化环境莫名的心悸。深怕外语的染指会击碎汉民族隐忍的内敛,喧宾夺主,经不住诱惑的人们会执迷不悟,汉语的未来会岌岌可危。当我看到那闪烁的灯塔还在照亮着夜空;当我明白一种延续数千年的文明注入了沉淀的深心;当我知晓柔软的身躯最能承受负重和打击。我知道她还在,始终都在,已经融入了我呼吸的空气里和跳腾的血液中。

于是我会心地微笑,放心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