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叫孩子起床,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更是一件费神费脑、斗智斗勇的事。由于孩子们天性爱睡懒觉(大人也是),大人总是没有足够的耐心让孩子养成良好习惯,所以总是着急地催促孩子起床。孩子现在养成了相反的习惯了,大人不叫就不起,直等到大人连吼带吓嚷嚷起来时,才会磨蹭着起床。
由此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此种情形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也很理解孩子现在的状况。那时候被大人叫起床,不是要去学校,去上学时不用大人叫,早早自己就起来了。凡是被大人叫起床的,一定是摸黑起床去下地干农活 的时候。那种困意、那种排斥、那种无奈,与被赶着赴汤蹈火有些无疑。干农活是很辛苦的事情,发困且不说,那种精疲力竭的劳累、汗流浃背热的无处躲藏的折磨,到现在回忆起来仍然有着切肤的感受。我那时的表现,并不比我的女儿优秀。父亲第一次的呼喊,只是叫醒我们,断不会马上就起来的。只有经过父亲第二轮第三轮的吵嚷,才会考虑起床。所以也形成了一个习惯,轮数越多,父亲的声音越大,喊话里越来越带气,再加上敲打门窗,甚至责骂。到这时候,我和二哥才恋恋不舍地从西屋的被窝里钻出来。所以,小时候就有一个愿望,一定要摆脱干农活的生活。那时候是单调的社会,城乡二元化,入城了,就算过上好日子了,不像现在有很多选择。要摆脱干农活的生活,对于农村孩子来说,只有一条路,就是考上大学分配个工作,变成城里人。所以,学习的事情自不待说,总是很积极,早早起床,认真听课,幻想着将来城里的的美好生活。作业比现在的孩子少得多,几乎没有,从没有觉得学习上有什么压力。
而现在,情形反过来了。让孩子起床上学,就如那是让我早早起来下地干活是一样的。而让孩子起床去做别的,也是不用大人操心的,她把你没想到的都想到了,而且起得比你还早。女儿早年级的时候,还形成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周一至周五,上学赖床不起,而周六周天,不用上学了,在大人睡懒觉时,孩子早早起来来到大人床前,闹着要玩耍,折腾得大人睡不成。
这种种反常,其实一点都不反常,都是人性的自然表现而已。我小时候不想干农活,孩子现在反感上学,皮不同,瓤是一样的。我庆幸那时还有一个摆脱农活的生活理想,现在的孩子难道没理想吗?不是的,只不过孩子的理想没有和学习考试升学必然联系在一起。
任何人都是时代的产物,这句话一点没错。我小时候的摆脱农活的想法,经过“艰苦做绝”的努力,终于实现了,当时还被仍在村里干农活的同龄人羡慕。但是现在看看呢,村里的同龄人也大都不再那么辛苦的干农活,或者干脆不干了,搞起了工业生产或经商。即使再去干农活,也大都实现了半机械化或机械化,谈不上有多辛苦了。当初引发我立志求学的痛苦因素,现在不存在了。即使我当初不立那个志向,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留在村里,现在也不用辛苦干农活了。每当想到这儿,就觉得人生很有趣味。
其实生活中充满了这样的事情。有的人兢兢业业、辛辛苦苦追求某些东西,得到得很艰难,或者干脆得不到。而有的人不用努力,无意中就等来了。有的人追求了多少年的东西,得到了却发现索然无味。有些稀缺的东西,等你努力得到了,却发现它一点都不稀缺了。比如高考,学生家长们都在绞尽脑汁思考报个什么热门专业,这就是一个很没意思的现象。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目前的社会,几乎是三五年河东,三五年河西。等你上四年学毕业的时候,才发现热的变冷了,冷的变热了。
股市中同样充满了这种反讽。千万宠爱在一身的白马黑马,转眼间变成绿马。默默无闻的普通马,转眼间也会变成黑马白马。被卖方研究员无数次卖力推荐的股票,其实连研究员自己都不知道明天、明年或几年后股价会是多少。但市场不会少了研究报告,多少人为写研报绞尽脑汁,多少人围绕发布的研报团团转。市场很热闹,世界也很热闹。但我只能用一个词形容——“虚无”。
我一点都不否定人生要有理想,要为理想而努力奋斗,也一直对奋斗着的人们心存敬畏,也一直向他们学习。我思考的是,人生应该有什么样的理想,为了什么目标而奋斗,你的目标能够奋斗多少年,你的目标会不会很快失去意义,你能找到一个能为之奋斗终身,能一直保持有意义的事吗。其实这是个我不能说清楚的事,我也没找到人生的终极意义。
用一句话结束我的思考吧,老子曰:万物并作,吾以观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