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朝为何在改革派手中垮掉?


清王朝为何在改革派手中垮掉?

截止老朽顽劣的慈禧延挨到老死,清王朝的对外赔款的条约帖子已经积攒到了好大的一摞了,可这天老爷就是不肯开眼,让这老妇人早点驾崩,再跨鹤西往。活该中国人倒了不少于八辈祖宗的霉运,好似偌大一个泱泱大国的数亿人口就得坐等这位老妪的离去,不然,这没完没了的赔钱买卖不知还要延挨到哪个年头?

等到光绪的亲兄弟们终于走到了前台,赔款还是不敢造次赖掉。这恭敬不如从命的古训早已成了奴才的逻辑,江河日下的春寒料峭,哪个还能逆流而上,把一个偌大的乾坤里的黑白给来一个颠倒?摄政王摄的其实只是权力的消长与私家的恩怨,不拿下那袁大头,又能干点啥?谁能来挽狂澜于既倒?谁又有能耐在一夜之间将上千个卖权赔款的条约一笔勾销?

截止新政的借尸还魂之前,清廷的赔款已力不从心,囊中羞涩的窘迫连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干脆就直接喊你开埠,相当于让整个民族的浑身上下全都放松了再松开裤腰带,让白翻翻的爪子伸进人的裤裆里去毛手毛脚地乱摸,摸到啥就扯下拿走,不用讲啥价钱。

毛蹭蹭的洋人虽然让妄自尊大的帝国丢尽了脸面,但满清的脸皮赛过了万里长城厚厚的城墙。也许并非满人的脸皮厚得出奇,喝了那方水之后的德行全都是一个样。奴才并非择主而侍,只要是腰粗、腿壮、个头偏大与体胖之躯都会令蓄辫子的男女不分之人倒头便拜。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谁还会管那上面端坐的究竟是真神,还是泥水搅匀后堆成的菩萨?

可炎炎之下的等而下之之人,在市井茫茫之中却并非有那么多顾忌。反正兜里只剩下些零碎,就跟在洋人的臭屁的后面,学着工业,复习经商,于是乎又是一代商业市道。虽然洋人占了上风,买办的洋奴得了大场,但也不是连碗泔水都没给国人剩下,随着工业品荼毒传统手工加工贸易品原占有的市场,一代新贵的国人洋商腾云驾雾而来,中国开启了一个新时代的所谓民族资本的曙光。

清末,商民社会悄悄在中国登陆靠岸,市井里传诵出西洋的玄妙。原本市井深巷子底层的昏暗却悄然转身变脸,走出一代民族久违了的尊严,身上还披上了洋装。商民市井却在新时代里依然蜷缩成黑乎乎的一团,要想将其撕开比撕开原来农商社会的利害相连关节更是难上加难。开埠之前的原有资源拌匀了白银之后早已被洋人剐光,给假洋鬼子们剩下的就只有人心惶惶之中的变本加厉与精打细算。中国人再次展现出了精明强悍并在残酷环境里再次找回了投机取巧。尖刻的商业直觉与铁算盘敲死鬼的账簿功底令强势的洋人也得当心上当。清末的朝廷终于又迎来了第二位贵客,可愚钝的“满汉全席”却继续在大江南北蹒跚流淌。

清末的社会势力阵容对比是两强夹一弱,可这天下唯一的弱智却仍然老大自居。清廷在实力持续弱化之后仍然还昏沉沉地继续着大头梦,将手中早已扒拉不开的几个散碎银子在节骨眼上居然拿去折腾起洋务,还美其名曰“汉阳造”之类,让本已囊中羞涩的钱财罐罐空得更加成了一个底朝天。

额度巨大的也不容讲价钱的洋人赔款;因内、外开埠而将清廷当成旁观者的财政税收当然会告罄;因人走茶凉造成屋倒市歪,从而找不到人缴税而冷却中的原有税收体制都在挤压着清王朝最后的几滴油水。一个首先在经济财力上败亡的政权终于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可它却浑然不知,照例在大进大出地寻觅着可食的甘露,以为只要仍然坐实了王权与手握“汉阳造”的新军,就能万世不倒。

令清王朝倒邪霉的辛亥年间终于到来,清廷对大限已到却毫无知觉。此前的同盟会中的革命党人与西洋大脑的中先生,不厌其烦地反复派遣壮烈勇士,潜入长江流域的四处点火与暗算,全都化为斩首与逃亡的宿命终于让清廷麻木了意识。清廷与意欲造反的双方事实上都没摸到变局的薄弱环节,到底哪一环链条会在哪一个时辰咔嚓断裂,只有老天爷知道。

老天爷就是高妙,令人莫测高深,偏偏选中了偏安一隅而山峦叠嶂的四川去让官民争利。四川保路运动居然在立宪派好意的提醒朝政重回正统的意图的驱使下掀起滚滚风潮。

四川原本就发达的农商社会此时早已经过长江开埠而转身成了繁荣的商民市井,繁复杂陈的利益交织到这会儿却像只大章鱼一样死死地缠住了朝廷。老大自居两百余年的清廷毫无精神准备,对自己屁股底下的空空如也更是满不在乎,照着老套路将和平请愿的讨债人群全都当作了乱党。

结果手起刀落之下招来的不再是恐惧的作鸟兽散的人群,被商民利害绞结成的一股巨大的绞索终于套在了王权的细脖子上。带兵入川的端方不仅以自己和胞弟的两颗血肉模糊的人头成全了王权改革派的悲壮,而且还在自己的身后留下了一个让造反暴动流芳百世的武昌。

清末的王权改革派其实并没有真打算改掉祖宗的多少章法。他们一不改弱势之局里的国势衰落,不肯将老祖宗留下的陈规陋习式的税收体制调整为逐步适应西洋与商民社会蔓延之下的适宜体制;二不改国势积累中的形成机制,老套地就以官府自办洋务运动,造成叶公好龙,只好图腾的愚蠢不智的老朽濒死景象;三不改官民互动的恶劣传统,任由官民矛盾升级,将商民视同草民,将草民视为草芥,动辄动粗暴杀。如此愚钝的朝廷焉有不垮之理?如此不智的改革大臣,怎么不会被人割下了头颅,装在煤油桶里以壮暴动的声势?

在东方,极度狭隘而落后的市井以充满茫然的眼光推进了社会的趋前或进步本就不是第一遭。战国未年秦占巴蜀,取盐铁壮汉之利直下六国,结束了254年的北方社会没法自己结束的僵持局面,铸就了大一统社会的开端本就是典型的一例。可2227年后的清末之年谁又能将其记挂在心上?

 

老夏

201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