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金融危机:是“启示”,还是“警示”?


世界金融危机:是“启示”,还是“警示”?
--在湖南省外国经济学说研究会2012年年会上的发言
廖进中
各位专家,各位同仁:
我们这次年会的主题是:“世界经济危机调整与转型研究”。仔细地推敲起来,是表达得过于简单、不太规范的,起码这个“经济危机”是应该叫“金融危机”的。为什么?2008年起于美国的危机,是“次贷危机”,后来波及到欧洲的危机,是“欧债危机”。“贷”与“债”,都属“金融”范畴,而严格学术意义上的“金融”,是一个“虚拟经济”概念,与“实体经济”是有区别的。
记得整整四年前的11月22日,我在湖南商学院发作过一次《“金融”不“融”,乃“危机”》的讲演[1],我当时说:“金融危机,只是虚拟财富缩水的危机,不管金融市场损失了多少市值,机器还在工厂里,楼房还在地球上,高速公路没有缩一寸,稻谷没有少一粒,汽车轮子没有减一个,财富不是被外星人搬到月球上去了。按“劳动价值论”的说法,价值是依附使用价值而存在的,价格围绕价值波动,但最终要由价值来决定,金融危机中的财富缩水只是价值的理性回归,实体财富不是在缩水,而是在放气。”
我们一定要分清:“金融危机”不是“经济危机”,更不是“政治危机”,尤其不是“革命危机”必须说明:这里所讲的“革命”,是指传统理解上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式的“革命”,而发达国家已经“告别”了这种“革命”,它们早由“温饱社会”进入“小康社会”了。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发生了金融危机的美国、欧洲等国,而没有爆发像我们有些“极左”理论家所企望的那种“革命”的原因?那里的社会依然是田园风光、一片祥和,顶多是多了一些和平游行、政府改选的喧嚣而已。与此相对应,也许解释了为什么埃及、利比亚、叙利亚等国,虽然GDP不低、尤其是人均GDP不低,也没有发生金融危机,却有社会暴乱和用武力去推翻政府的根本缘由?那里的社会早已是总统人头落地、百姓流离失所、外侨纷纷撤离!
因此,我把我今天的发言题目定为《世界危机:是“启示”,还是“警示”?》我想表达的观点是:次贷危机、欧债危机,对于我们而言,是“启示”,而不是“警示”,或者说,我们学术研究的基本理念应放在“启示”上,“警示”只是其次
那么,世界危机给我们的基本“启示”到底是什么?我把它归结为一个新思考、新问题:为什么发达国家有“金融危机”而没有“革命危机”?从另一角度讲,发达国家是如何走出治乱循环的“历史周期律”,建成“小康社会”的?可能有人要问:为什么总是提“发达国家”?我的回答是:我们几十年来取得的辉煌成就,难道不是走上了“以开放促改革”之路后而得来的?“反腐倡廉”、“依法治国”、“公平公正”、“人民福祉”、“创新驱动”、“生态文明”等一系列《十八大报告》关键词,难道不正是发达国家已经实现或基本实现了的现实?再说大一点,“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发源地的成功经验,为什么不可以拿来“启示”我们?
“小康”,是与“幸福”、“消费”相联系的。早几天,在长沙召开的全国第十六届消费经济理论与实践研讨会上,我有一个针对“扩大消费”的大会发言[2],我自以为是地下过这样的结论:把“扩大消费”异化成拉动GDP增长工具,不会有真正的“幸福”,只有“科学消费”才能提高“幸福指数”。请问:“高消费”就能“幸福”吗?“高GDP”就是“小康社会”吗?“幸福”,是一种与健康、尊严、快乐、公平、诚信、民主等诸多因素综合感受的概念,难能只通过“高消费”来得到;而且,粗放型的“高消费”所需要的GDP的“高增长”,往往会带来严重的资源和生态问题,而失去了“天蓝、地绿、水净”美丽家园的生活,不是“幸福”,而是“灾难”。
不错,通过多年的艰苦奋斗,中国人民确已解决了几千年来未能解决的“温饱”问题,为“幸福”生活,为“小康”社会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但实事求是地从现实情况分析,目前的中国正处于各种社会矛盾凸显、人际关系淡薄时期,人们的“幸福感”还只是初级的、残缺的、脆弱的。
先谈“百姓”不说别的,光说压在他们身上的医疗、住房和教育的所谓“新三座大山”,他们的“幸福指数”能有多高?比如,体制外的“农民工”,相对于与体制内的产业工人,“同工不同酬”,工资低、福利差,甚至还经常被拖欠工资,不时感受到外界“奢侈消费”等社会不公境遇,能很幸福吗?即使是温饱有余的所谓“中产阶级”,他们整日里疲于奔命,应付于为各种“政绩考核”而弄出的折腾,使得他们没有时间去享受既得的财富,没有闲情去体验丰富的人生,没有逸致去观察广阔的世界,能有多少幸福?那些个人天性和创造力不被发现、尊重和培育的,承担着空洞政治教条课业负担的青少年学生们,是“幸福的花朵”吗?还有,随着独生子女政策效应的逐步显现,那些虽丰衣足食、但缺少天伦之乐的老人们,能幸福吗?而且,我早就论证过[3],城市里的“孤独老人”、“空巢家庭”比农村里的更普遍、更彻底,幸福指数更低!
再谈“官员”这可以大约分两种类型来分析:其一是,公务员。社会上都认为,公务员属“官员”一族。但网上早有人“调侃”过,公务员也是“弱势群体”。理由是:“任命制”下的中国公务员,上级的脸色是下级行事的晴雨表,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不退休就不敢说真话、实话,只能说空话、套话,请问:能很幸福吗?其二是,官员。这里又有三类情况,去国外寻求幸福的“裸官”们,虽然他们积敛的财富很多,但妻儿子女,远在异国他乡,是一群“根”与“叶”相分离的大树,是本来没“剩”的“剩男剩女”。中国传统文化讲“饮食男女”,讲“故土难离”,只有“饮食”,没有“男女”、没有“中国声音”的幸福,是一种什么滋味的“幸福”?由于做了亏心事,就不能“半夜敲门心不惊”的“贪官”们,平时就如“惊弓之鸟”,虽“有钱不要用”,但也“有钱不敢存”,“有钱不敢用”,放在地窖中发霉;“名表”不敢带,“好烟”不敢抽;有的则因为罪恶的“积累”并被发现后而关进了大牢,失去了人生最宝贵的东西“自由”,这是“幸福”吗?至于媒体宣扬的“好官”们,在中国目前的环境下,“英雄”与“模范”往往是并联的,是要“先‘英雄’,后‘模范’”的,由此,不难推断出他们的“幸福感”!
最后谈“富人”中国的富人是从改革“新路”中走出来的强者,但人们总问:他们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他们的背后是否有贪官的影子、违法的案子?即常说的“原罪”问题。问题的严重性更在于:至今还有人,而且是有相当多的人借用当下的流行语说“新路”即“邪路”,把“改革开放”的新路,歪曲成“改旗易帜”的邪路。一个整天担心自己是在走“邪路”,不能大大方方、理直气壮赚钱,害怕日后反攻倒算的人群,又能有多少幸福感可言?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裸官”外,会有越来越多在国内赚钱、去国外安家的“裸商”的基本原因?由此看来,我们绝不能轻视刚过不久的重庆“唱红打黑”的余威,再不能总是“非理性、情绪化”地反思“文革”和传统文化了。
我一直在琢磨,上述现象的存在,原因固然多多,但以下三点可能是最为关键的:没有“选票监督”、“财产公示”的权力,必会产生贪污腐败、官商勾结,从而引发民怨;不改“人分三教九流”、“业有上下贵贱”的制度,必然催化社会不公、民心浮躁,从而引发动乱;不受自然约束、市场配置的发展,必然产生资源短缺、环境污染,从而引发“负幸福”,最终影响社会的和谐,人们的安宁。而如果我们继续坚持开放改革,结合中国的特点去研究、吸收与借鉴发达国家的现成经验,就可以较快解决以上问题。我们要学习他们“把权力关进笼子里”,“把国民放在公正中”,“把发展置于生态文明上”,倘若官员们晋升能不看上级看下级了,企业家们创业能不找市长找市场了,城乡居民就业能不看身份看本领了,群众批评政府不是刁民是良民了,我看,即使GDP速度放慢一点,但由于减少了走“弯路”成本,由于发展是“无间断点”的,由于百姓的创业热情是“可持续”的,我们的“全面小康目标就会提前建成,“国民收入倍增”也会落到实处,中华民族就能真正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退一步讲,即使我们不能完全消除经济“调整与转型”中的阵痛,如发生发达国家目前那样的金融危机、财政悬崖,又能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当然,这绝对不是说不要引起我们的“警觉”,不要研究它们的危机对我们的“警示”
我的发言完了,谢谢!
(2012年11月24日于湘潭大学)


[1] 廖进中,《追逐希望之光》,中国经济出版社、大公报有限公司联合出版,2010年12月版,第163页
[2] “扩大消费”,还是“科学消费”?载红网、新浪网http://news.sina.com.cn/o/2012-10-23/140725420627.shtml,2012年10月23日
[3] “大力发展老龄事业,提升人民幸福指数”,载《凝智聚力》一书,中共湖南省委“迎接党代会,迈向新征程”问政于民、问需于民、问计于民活动办公室编,湖南人民出版社,第280-281页,2011年1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