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凿齿拔牙到护牙洁齿

　　说来您也许会觉得难以置信，1959年，我国考古学家在研究距今约6500年前后的大汶口文化出土的大批人骨架时，居然惊奇地发现墓葬人骨架中，年龄在14岁以上的男女多拔去了上颌尖牙和切牙，而这种牙的人工畸形多采用磨、敲打等方式去进行。随着考古学资料的积累，人们发现这种拔牙习俗除在大汶口文化遗址普遍发现以外，在江苏、上海、安徽、福建、广东、河南、湖北、台湾的不少出土遗址亦有所发现，但他们的年代都要晚于大汶口文化。

　　拔牙在我国古籍中被称为“凿齿”或“打牙”，《山海经》和《淮南子》中都有关于凿齿的记载。根据民族学材料，综合我国有关拔牙的考古资料探索拔牙习俗之含义，发现大约有以下3种：一，拔牙是青春成熟期、成年或结婚时的一种礼仪。《云南志略》记载我国古代的土僚蛮“男子在十四五，则左右击去两齿然后婚娶”。《番俗采风考图》记载台湾高山族“成婚当日后，男女打掉二牙以相赠，表示痛痒相关之意”；二，拔牙是美的观念的一种表示，具有装饰的意义。《博物志·异俗条》所载的“荆极西南界至蜀诸民曰獠子……既长皆拔去上齿各一，与为身饰”，说的就是拔牙之美；三，拔牙是表示崇信或纪念的行为。《新唐书·南蛮传》记渝州“有乌武僚，地多瘴毒，中者不能饮药，故自凿齿”。明代田汝成撰《炎徼记闻》卷四记贵州打牙佬的习俗，“父母死，则子女各折其二齿，投之棺中，以赠永诀也”。拔牙是一种相当痛苦的事情，譬如台湾高山族每年祭祀时例必举行拔牙仪式，被拔牙者仰面躺在木板上，头枕在特制的木臼里，然后由有经验的老年人将铁钉放在牙面上，手执斧头猛击，被打者往往因剧痛而昏晕过去。就是这么一件痛苦之事，却从古代一直延至近代方才寿终正寝，成为历史陈迹。

　　在拔牙凿齿的另一面，是我国古代先人的护牙洁齿。据考古学家和古人类学家考证，几十万年前的蓝田猿人就已经有了牙病。统计的数字显示，几千年前我国原始先民的龋患率是6.4%，殷商人是4.3%，古代人是7.6%。随着文明的进展，到现代人，龋患率竟上升到50%，即每两个人当中必有一个人有“蛀牙”。这是由于人类食物发展到今天变得太精细所致。尽管古人比今人牙病发病率低，然而远在公元前3世纪，我们的祖先就深知保护牙齿健康对保持全身健康至关重要这一道理，为了保护口腔清洁，他们早晚都要漱口。如《金丹全书》中说：“每于饭后必漱，则齿至老坚白不坏，斯有美之功可见矣。”

　　宋代出现了补牙业，陆游《晚岁幽兴诗》有句“染须种齿笑人痴”，自注“近闻有补种堕齿为业者”。《玉绳瞥记》亦提到：“今市肆有补齿一技云，镶齿如生，盖宋以来有之。”该书还道及一个名叫陈安文的补牙者：“术妙天下，凡齿之有疾者异之以新，才一举手，使人保持终身编贝（喻牙齿之美）之美。”明代《容菽杂记》则指出，在堂堂的吏部门前墙壁上，居然有人张贴修补门牙法以作招徕。历代更流传有数之不清的固齿秘诀，例如在清代著名医学家陆以湉编撰的《冷庐医话》中就有记载：浙江嘉兴新塍镇屠姓家族，“人多耆（年龄）寿，牙齿至老坚固不坏，有家传秘诀，自幼大小便时，咬定牙齿，不令泄气。即有人询问，亦不答应。历久勿间，故牙齿从无堕落之患”。本世纪30年代北京一位老中医根据此法实行，同样收到显著效果，75岁时，牙齿仍完好，还能吃“铁蚕豆”等坚硬食品。

　　在护牙洁齿方面，还有必要谈谈牙刷的发明与发展。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制作牙刷的国家，汉民族也是最先使用牙刷的民族。在未有牙刷之前，我国古人用手指揩上药末拭刷牙齿。至汉代，人们改用杨柳枝点上药末揩齿。唐代药学家王涛《外台必要》中，有这样的记载：“每朝用杨柳枝咬头软，外取药揩，香而光洁。”东晋释法显撰的《佛法记》里亦有“沙抵国南门道东，佛在此嚼枝”的文字可作印证。杨柳枝牙刷可说是我国最早的牙刷，它是将柳枝的一端或两端打扁成刷状，形如扫帚，这是牙刷的雏形。据报载，我国学者通过对敦煌壁画的考察，在晚唐196窟西壁发现有刷牙的画面，牙刷就是由柳枝制成的。它与《外台秘诀》里的记载是一致的。到后周末年，出现了植毛牙刷，当时的牙刷毛是用马尾制成的。植毛牙刷在我国有出土实物：公元959年（辽国应历九年），辽国驸马卫国王下葬的殉葬品中有两把象牙柄的牙刷，1953年被考古工作者在原热河省大营子村（今辽宁赤峰县）发掘出来。此牙刷每把长19厘米，宽1.1厘米，刷毛长2.4厘米，毛束孔两排8孔，孔上下相通，毛束之间均有相等的间隙，形态制法都与现代牙刷极为相似。古人称这种牙刷叫“刷毛子”。

　　在植毛牙刷发明的初期，人们对它存有疑心，认为毛束会使牙齿变得稀疏容易动摇，时间长了还会患牙痛，并且认为马尾会腐蚀齿龈。这种观点，在宋代温革的《琐碎录》中即可读到。正是由于人们对使用牙刷的怀疑，一般人仍沿用手揩或杨柳拭刷的习惯。一直到了元朝，用牙刷刷牙的习惯才逐渐普及。元代罗天益的《卫生宝鉴》，还特别讲到要“早晚擦牙”。郭玉的诗句“南州牙刷寄来日，去垢涤烦一金值”，首次提到“牙刷”一名，以此为后代沿用。至明朝，刷牙的习惯更为普及，牙刷的制作也是比较多样，出现了棕制的棕刷，以及马鬃制的騣刷。直到这个时期，西欧才刚刚发明了牙刷。进入清代，开始用猪鬃代替马尾，制造出了猪鬃刷。

　　新中国成立以后，人民政府非常关心广大群众的口腔保健。国务院两次召开4大城市的牙刷会议，制定了保健牙刷的规格。改革后的保健牙刷分为成人型和儿童型两种。保健牙刷的特点是：头短而窄，以适应扭转、分区洗刷的需要；柄扁而直，使之具有足够的洗刷污物和按摩牙龈的力量；刷毛每组长度相等，并紧紧聚成柱状，以适应三面洗刷的需要和防止刺伤牙龈，各组毛的间隔距离大，易于保持牙刷本身的清洁。目前市面上出售的牙刷，多数是按这个标准制造的。

　　作为主要的口腔洁齿剂的牙膏在我国属舶来品，是在清代光绪末年输入的。在牙膏输人以前，人们是拿什么东西来刷牙的呢？如果您读过《红楼梦》，便会发现贾宝玉刷牙所用的洁牙用品，是一种青盐，那是一种刷牙的盐。这种刷牙的方法，在解放前我国广大农村，被普遍采用。有些连牙刷也买不起的劳苦大众，干脆用洗面巾囊起右手食指，蘸些盐便擦牙。另有一种洁齿用品称“牙粉”，放在牙刷上用来擦牙，可把牙齿擦白。

　　关于牙粉，有一段我民族资本家与日本商人互相竞争的掌故值得一谈。事情发生在1918年前后，作家兼民族资本家天虚我生（陈栩）鉴于日本商人在我国各地大量倾销金刚牌和狮子牌牙粉，获利频巨的状况，为争取市场，组成家庭工业社制作“国货牙粉”。其实这一牙粉的原料如滑石粉、薄荷、香精等，无一不购自外国，用量最大的碳酸镁，也是从西药房高价购买的。牙粉商标为天虚我生自行设计，上印有“天虚我生”发明，因他号蝶仙，故在纸袋的一面印一大蝴蝶作为商标。“蝴蝶”与上海音“无敌”相同，所以叫“无敌牌擦面牙粉”（两用）。另一面印一副静物图案：一个网球，一个球拍，其含义是：网球与日本太阳旗相似，象征日本，球拍代表中国，用以打倒日本。这一意愿仅仅一年就立见成效。创办时正值“五四”前夕，全国人民风起云涌抵制日货，“无敌牌”牙粉适逢其会，占领了一部分日货市场，逐渐扩展，从而奠定了家庭工业社的基础。

　　初战告捷后，为解除原料方面的沉重负担，天虚我生几经失败，制作出薄荷及碳酸镁等原料，基本上解决了牙粉原料的自给问题，又使成本大幅下降，相应的增加了利润。此后，在刊登广告的同时，天虚我生在自编的《申报》“自由谈”上撰文宣传，提倡国货，获得国民响应，业务发展很快。到1953年，天虚我生制作的牙粉的质量，超过了日货，每年还输出近百万元，外销与欧美竞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价格便宜的牙粉曾成为我国家庭的必须品。事实上，早期的牙膏除了售价比牙粉贵很多，无法流行外，也有其自身的缺陷。由于这种牙膏是用白垩土和肥皂作摩擦剂和发泡剂，所以用后口腔留有一股油腻味，怪不舒服。后来市场上虽然出现了管装牙膏，但由于仍用上述原材料制成，口感不适的缺点仍无多大改进。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民用工业复苏，牙膏膏体结构才有了根本的改进，它用硫酸氢钙代替了白垩土，以十二烷基硫酸钠代替了肥皂，使牙膏的泡沫性能大为改进，洁净效果更好，同时清除了令人不愉快的气味。由于质量的提高，使得牙膏成为日用化学工业中的一个主要品种。而今，经过科学工作者长期的努力，加有防龋、止血、消炎、止痛、除臭、脱敏等药物和一些中草药的牙膏在我国纷纷问世，开创了一条防治口腔疾病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