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红丛书(1)
日出东方
王先金 编著
第十章 毛泽东与杨开慧 毛泽东韶山脱险 (2)
杨开慧首次回婆家
毛泽民在安源拼命地工作,累垮了身体。1924年初秋他患了阑尾炎,不得不离开安源,回长沙住院,休养。
到了12月,毛泽民的身体日渐康复。这时,毛泽东也因身体不好,离开了上海中共中央机关,和杨开慧一道回长沙。
毛泽民突然见到久别重逢的哥哥和嫂嫂,许多往事涌上心头,兄弟二人自然非常欢喜,尤其谈到泽覃现在进步很快,还入了党,开展工人运动也极有起色等等。
1925年2月元宵节的前一天,毛泽东和大弟毛泽民、妻子杨开慧带着岸英、岸青回到湘潭县韶山冲。
这里和她的家长沙板仓有几分不同。这里是山冲,过了一冲又一冲,才到了韶山冲。一路上,毛泽东兴致勃勃地向开慧介绍:韶山冲是一个狭长的谷地,四面群山环绕,峰峦耸峙,松柏长青。南边有十八罗汉山,西边有仙顶峰、石鼓寨、笔架山,对机更有黑石、八仙吹箫山、观音山、祝融山。树木遍山遍野,再过两个月,满山的映山红开放了,各种山花把青葱的山峦点缀得五彩缤纷,美丽极了。那时,我们带着小岸英上山去采映山红。
毛泽东蓄着长发,身穿一件褪色的织布长袍,脚上是一双旧布鞋。
“毛家兄弟回来了!”消息不胫而走。韶山冲的乡亲们纷纷来到上屋场,看望毛泽东一家子。
说着说着,他们来到了韶山冲的上屋场。只见南岸禾场坪有大人小孩,早在那里等候,等他们来到屋前,毛泽建拿起一挂鞭炮,“辟里啪拉”地放起来。毛泽潭和王淑兰上去,抱的抱孩子,拿的拿行李,把他们迎进屋内。
毛泽东、杨开慧回到家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韶山冲。冲里上上下下前来看望的人群,络绎不绝。
“润之先生和他堂客回来啦,你听说没有?”
“嘿嘿,这不,我哩正是去看他的。”
“志申哥,你到那里去呀?”庞叔侃大声地向钟志申打招呼。
钟志申回过头来,见是庞叔侃,便笑着说:“和你一样,去看润之、开慧先生呗!”
“好呀,我们一路走!”钟志申是毛泽东小时候的同学,是一条好汉,好打抱不平。
庞叔侃曾在长沙毛泽东创办的湘江学校里读书,现在是庞氏族校的教员。
当毛泽东看见钟志申、庞叔侃两人急忙走来,微笑地招呼着:“啊,你们两位也来了。”
横堂屋的中间烧了火,火炉周围已经坐了一些人。两人一看,原来是毛新枚、李耿候、郭咏泉都来了。
开慧忙给大家泡茶。
一群妇女来到上屋场,王淑兰、毛泽建连忙招呼到灶屋里坐,向杨开慧一一介绍,还笑着说:“你们叫我毛四嫂,她就是毛三嫂。”
妇女们发现,杨开慧人挺随和,虽然是个读书人,在大地方做过事,但没有一点架子。她穿着一件花格子旗袍,也顶朴素。她不仅能听懂韶山话,还能说几名韶山话。这使她们更感到亲切。
毛泽东这次回到自己的家乡,一面养病,一面是为了研究中国革命的同盟军问题。在上海,他同陈独秀、张国焘在同盟军的问题上意见不合,陈独秀只讲联合,只讲统一战线,忽视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同盟军农民问题;张国焘强调工人运动,否认中国革命的同盟军农民的重大作用。
没过多久,毛泽东的病情大有好转,神经衰弱症基本康复,只是肺部的病痛还需服药治疗。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在农村走东窜西,忙于农村调查。
开慧与淑兰带着孩子,留在家里。妯娌之间的感情一天天增厚。淑兰告诉她,她是湘乡县团田人,父母都是农民,同毛泽东的母亲娘家同乡,17岁那年嫁到毛家,与毛泽民成婚。算起来到毛家整整十二个年头了。她有一子一女,子名远益,不幸夭折,留下女儿远志,也已三岁了。
“三嫂,你知道润之哥为什么叫石三吧?”淑兰突然提问。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王淑兰说:“妈妈娘家住在湘乡唐家托,离我家不远,也是作田人,与韶山相隔一座云盘大山,相距十多里。妈妈是文家七妹,十三岁就许给毛家,十八岁正式过门,婚后头两胎都夭折了。妈妈好伤心。第三胎是毛泽东润之哥。妈妈怕他‘根基不稳’,便多方祈求神佛保佑,吃‘观音斋’,将润之哥哥寄居外祖父家,拜唐家托后山一块大石头作干娘,寄名石头,因排列第三,乳名叫 ‘石三伢子’。”
“啊。”开慧这时才明白。
开慧端详着这位未见过面的婆母照片,她圆脸庞,宽额,有一双聪慧的眼睛,长得清秀,端庄。看上去就是一位心地善良,性情温和的人。
“妈妈过世,石三哥赶回来,伤心极了。他为母亲守灵。他还写了《祭母文》在出殡上祭那天读了,大家听了莫不嚎啕大哭。”
“四嫂,父母亲埋在何处?”
“就在对面山上。”
“我们买些香烛祭品,上坟祭奠两位老人家。”
韶山农民成立“雪耻会”
民歌:
韶山冲,韶山冲,十户人家九户穷。
养女莫嫁韶山冲,丈夫打柴做零工。
睡半夜,起五更,红薯杂粮混一生。
韶山冲,韶山冲,十户人家九户穷。
农民头上三把刀,债多租重利息高。
农民面前三条路,逃荒讨米坐监牢。
在那豺狼当道,暗无天日的旧社会里,韶山人民过着怎样痛苦的生活啊!夜茫茫,路漫漫,长夜难明,韶山人民在水深火热的生活中挣扎、斗争,他们是怎样地盼望着能够见到光明的那一天啊!
不久,来客大都散去,毛泽东留下几个青年人到屋里畅谈。
里面一间,是毛泽东的卧室,又是书房。房间虽然不大,但收拾得极干净。毛泽东招呼大家坐下,就问起他们近年来的情形。大家憋了一肚子话,早就盼望向他们尊敬的润之先生诉说,请他指点指点。可是,要说的话太多了,该从哪儿说起呢?最后还是在庞氏族校当教员的庞叔侃先生开了口他谈到农民生活怎样越来越难熬,谈到地主豪绅如何横行霸道,也谈到自己的彷徨和苦闷等等。经他这一引,大家一肚子话,就像开了闸的水,纷纷把村里的情况、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毛泽东。
毛泽东听了大家的谈话,在房子里一边走着一边说:“我们韶山,有个最大的特点,什么特点呢?穷,但是穷得有志气!穷到什么程度呢?十户就有九户是田无升合,地无寸土,拿在座的新枚哥来说,自己虽然做郎中,可是全家大小七口人吃饭,只有一亩田,年年是禾缘上望,就没有饭吃。穷得有志气,像志申哥就是这样,敢于和成胥生作对,把成胥生的团丁像疯狗一样赶跑……”
大家不吭声,一字不漏地听着。停了一会儿,毛泽东走到桌旁站住,放大了声音说:“对!对付反动派就是要这样。地主土豪,贪官污吏,你不打他是不会倒的。我们不光要把他们打倒,还要踩上一只脚,叫他翻身不得!”
毛泽东的这几句话,正说到这几个年轻人的心坎里。志申早已按捺不住,忙问首:“润之先生,听说你在长沙,在安源,带领工人和反动派作斗争,回回都搞赢了。这次回韶山,能不能带领我们也闹起来?”
“要是我们韶山也像安源那样闹起来,就带劲啦!”
庞叔侃激动地说:“润之先生,只要你说怎么闹,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跟你走!”
“我留下你们来,就是为的商量这个呀!”毛泽东边笑边说。
听毛泽东这样一说,大家都说不出的兴奋。四人当中,李耿侯年纪较大,也是比较谨慎的人,他说:“润之先生,像成胥生这些土豪,势力这样大,我们能够推倒吗?”
毛泽东笑着说:“推得倒,就看大家齐心不齐心。我们可以扳着指头算算,我们韶山是成胥生多?还是钟志申多?当然我们人多。只要大家齐心,就能够胜利。”他停了一下,又继续说:“过去有的斗争失败了,又是什么道理?道理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一个目标,没有一个引路的,像航行在海里的船,上面没有罗盘,没有罗盘当然就会迷失方向。这个罗盘就是共产党,共产党是领导穷苦大众谋求解放的。”
几个年青人都听得非常入神,等毛泽东说完,他们又提了一些问题。毛泽东都详细地回答着。直到深夜,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告辞出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心里仿佛开了一扇窗子,变得亮堂起来。
没有几天,一个以庞叔侃、钟志申等人为骨干的“雪耻会”小组就悄悄地成立起来了。
“雪耻会”吸收着越来越多的农民,毛泽东利用农民来活动的时候,向他们宣讲革命道理,介绍苏联人民自由幸福的生活,讲解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罪行……
一天,毛泽东来到贫农邹普勋家里,和他一起拉家常,他们是南岸私塾的同学。
“石三哥,还记得看牛‘打仗’的事吗?”
“记得,记得。那时候你个头小,好被人欺,我还帮过你呢。”
“还记得在上屋场洗澡不?那次邹春培老先生要罚我们,要打手板,要不是你会对对子,他出‘濯足’,你对‘修身’,他说‘牛皮菜’,你对‘马齿苋’,才解了围。”
两人说后,哈哈大笑。
邹普勋告诉毛泽东,这几年兵荒马乱,地主财东租谷又重,他租五亩,收的谷一半交租,还要给东家做十个“田信工”,给一车“田信草”,过年还要送“田信鸡”、“田信肉”。真是禾镰上壁,冒得饭吃。
毛泽东给他讲了一些农民团结的道理,要他参加社会活动,只要和地主斗争,农民才有活路。此后邹普勋成了农民运动的积极分子。
正好这时,中共湘区委员会派毛福轩回到韶山,协助毛泽东、杨开慧开展工 作。毛福轩是韶山的一个佃农,是毛泽东的远房堂弟。他成了毛泽东开展农民运动的得力助手。
不久,以钟志申、庞叔侃、毛新枚、李耿候、郭咏泉等人为骨干的“雪耻会”成立了。钟志申是地道的农民,大家推选他做组长。
农民中成立“雪耻会”,这风声在贫苦农民中传开,大家看见有钟志申他们领头,背后有润芝先生撑腰,消息不胫而走。周围地区的许多农民主动与钟志申、庞叔侃挂钩,纷纷成立“雪耻会”。
毛泽东在韶山召开了雪耻会成立大会,还举行了五、六百人的示威游行。“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声,在偏僻的韶山冲回荡,显得特别响亮。
消息传到地主豪绅的耳里,使他们感到震惊。
韶山一带有名的大土豪叫成胥生,拥有大片土地。他叫来管家曾仲池,问道:“毛泽东跟堂客杨开慧一道回来,你听说没有,在家里到底搞什么?”
曾仲池向前凑了凑,满脸堆笑地回答:“这一向,穷鬼们去看他的不少,都说是回来养病,由杨开慧陪着,旁的倒没听说。”
成胥生摇了摇脑袋:“养病?嗯,只怕没这么松活,他在长沙煽动工人造反,连赵恒惕都奈何他不得。这次回来总有名堂。”
曾仲池摸着圆脑袋,不知如何回答。
“这样吧,你装去拜会,看他们在家里搞什么鬼。”说完又倒在烟塌上,由姨太太陪着抽烟。
听了胥成生的吩咐,曾仲池来到上屋场。只见横堂屋摆了一桌牌,郭咏泉、李耿候、毛新枚、庞叔侃各坐一方,在那里打麻将。毛泽东、杨开慧和几个农民,象是在看牌。
曾仲池又是惊奇,又是尴尬,只好跨进门坎,装作一堆笑脸,边忙拱手:“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润芝先生,久仰久仰,这位是太太杨开慧吧!听说你们回来了,成八老爷特地打发我来问候,拜个迟年。”
庞叔侃早就看出曾仲池的来意,故意从牌桌上摸出一只“绿发”,朝曾仲池奚落道:“‘发财’倒在这里,但银洋都装进旁人的荷包。曾先生是团防局的师爷,成八爷的管家,书读得多,晓不得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掌故?”
曾仲池狼狈地退了出来,望着曾仲池那一截矮木桩似的背影,大家一阵哈哈大笑。杨开慧、王淑兰连忙收拾牌桌,大家又静静地听毛泽东讲革命道理,研究在韶山开展农民运动。
杨开慧在农民夜校上课
这时,毛泽东又将三弟毛泽覃召回了韶山协助开展发动农民的工作。
毛泽东指示三弟、毛福轩等人,通过秘密串连在毛氏公祠创办韶山第一所农民夜校。杨开慧、毛泽民主持夜校工作,担任老师,对农民宣传进步思想及受压迫的原因。
经过紧张的筹备,第一期农民夜校终于开学了,杨开慧带着《平民课本》和备课要义,来到毛氏宗祠,上第一堂课。
上夜校的都是一些青年农民,也有几个年轻的姑娘,是王淑兰邀来的。
杨开慧分发课本后给讲第一课,学认一个“人”字。
“我们是什么人?农民。”开慧在黑板上写了“农民”两字。她给大家念一首她在韶山收集的歌谣:
农民苦,农民苦,
打下粮食交财主。
年年忙,月月忙,
田里地里仓里光。
农民们跟着念了一遍,感到又好懂又好记。开慧一讲便讲到他们心里去了。整个教室静悄悄的。她接着讲:“‘人’字两边分:地主老财是人,贫苦农民也是 人。没有农民的苦,那来地主的福;没有农民的忙,那有地主的粮!”
接着,开慧又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手”、“脚”教读了一遍后说:“每个人都有一双手,也有一双脚。我们用双手劳动,用双脚走路,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但是,为什么种田的人没有饭吃,织布的人没有衣穿,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只落得两手空空?为什么那些地主财东有手不劳动,吃的是鱼和肉,穿的是绫罗绸缎?农民和地主都有两只脚,为什么地主财东有脚不走路,出门要别人抬着走……?”
散学回家的路上,农民都说:“这课讲得好,听得懂,还学到了不少的革命道理。”
“石三伢子娶的那个堂客是城里留洋博士的女儿。怪不得口水咯足罗。” 翻修后的毛氏宗祠 2009年摄
“那女人,模样咯秀气,可讲话蛮冲呢。”
韶山冲的姑娘媳妇听到这些议论,好奇的心奈不住了,纷纷跟着杨开慧踏进了过去连门坎也不能踏的毛氏祠堂……
毛泽东和杨开慧在革命实践活动中,看到了农民运动的光辉前程。毛泽东兴致勃勃地握住妻子的手,大为赞赏地说:“开慧想不到,你有咯强的组织发动能力。毛泽东要改造中国、改造世界,还真离不开你这位好帮手呢。”
杨开慧笑着回敬了丈夫一句:“算哒,只要你莫嫌弃我,就是天大的人情罗。”
团防局长成胥生接到密报,把曾仲池叫去,说:“你真混帐,上次说毛泽东回家养病,在屋里打牌逍遥,如今四处活动;杨开慧他们办农民夜校,煽动泥腿子造反。还不赶紧派人侦查,拿到证据,呈报省长赵恒惕。”
团防局派兵监视农民夜校的活动。
开慧要学员把《三字经》、《增广贤文》一类的书籍带来,好作掩护。正好泽建放假回家,帮助开慧教学。
一天夜里,学员们带了《三字经》,也带来了算盘,由开慧教珠算。她让大家先算全家一年收入多少谷子,交多少租;再算地主的剥削帐。
正在这时,曾仲池带了几个枪兵,提着马灯闯了进来。那帮家伙横起眼睛,乱翻课本,开慧冲上去质问:“你们要干什么?农民读夜校都不让,是那里来的王法?”
曾仲池拿不到证据,只好点头哈腰悻悻地退了出来。
成立韶山党支部
毛福轩烈士
由于革命形势迅速发展,毛泽东深深感到,必须立即着手组织革命的核心力量,建立党的组织,才能有力地领导今天规模巨大的群众革命运动。为此,毛泽东找到了毛福轩,来研究这个问题。
毛福轩也是韶山人,1921年,他从韶山到了长沙,经毛泽东介绍,到一个学校去半工半读,学到了一定的文化知识。后来,毛泽东又把他派到安源煤矿工作,在党的教育和实际工作的锻炼中,成了共产党员。这次组织上调他回韶山,就是要他协助毛泽东开展农民运动。
现在,毛福轩见毛泽东来找自己,专谈建党的问题,兴奋极了。他说:“润之哥,你想事想得真周密,站得高,看得远。的确,我们韶山建立起党的组织,就像有了火车头罗!”
毛泽东和毛福轩研究了建党问题,也初步酝酿了发展的对象,决定先把庞叔侃、钟志申、毛新枚、李耿侯四人吸收入党。
在一个凉爽的夏夜,天上繁星闪烁,池塘里的蛙声似鼓。在毛泽东、杨开慧的卧室里聚集了几个人,大家都很兴奋,但又有点拘谨,很少说话。杨开慧爬到楼上去,点燃了油灯,从一本厚厚的书本里,抽出一张马克思的半身像和一面印有镰刀斧头的小红旗,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的上首。做完这些后,她转身下楼,朝着窗前的毛泽东笑了笑,然后抱着岸青,拉着岸英、毛泽建、王淑兰坐在阶基上乘凉、放哨。
毛泽东、毛福轩领着郭咏泉、钟志申、庞叔侃、李耿候、毛新枚五人,爬上小楼,入党宣誓开始了。毛泽东露出既庄严又喜悦的神色,走到桌前,开始讲话。他首先祝贺五位同志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他说:“在湖南家村建立党支部,可能是开张头一回,在全国也许是数一数二的。我们干革命,不仅要有工人有学生教员参加,还要有占全国人口百分之八十的农民兄弟姐妹参加。这次回韶山养病,我在乡下作调查,分析了农村的阶级状况,感到农村蕴藏着极大的革命力量。农民,特别是贫雇农,最容易接受革命的思想,是中国无产阶级天然的同盟军,我和开慧回韶山,感到收获最大、认识最深的一点是:中国无产阶级革命,一定要发动农民群众参加。无产阶级最可靠的同盟军是广大的农民群众。你们入党后,要做革命的火车头,带领农民前进。只有在农村掀起一场伟大的革命斗争,彻底打垮封建统治,中国革命才有希望。
五位新党员严肃地站起来,面对着无产阶级导师马克思像,面对着镰刀斧头的红旗,在毛福轩的带领下,举起左手,庄严宣誓:
“努力革命,牺牲个人,服从组织,阶级斗争,严守秘密,永不叛变。”
宣誓后,毛福轩问新党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新党员有不少话要向党说,但内心激动,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知识分子出身的庞叔侃早有准备,他激动地说:“我庞叔侃头可断,血可流,决不背叛革命!”
接着,钟志申、李耿侯、毛新枚也一齐表示:“我坚决革命到底!”“我坚决为共产主义奋斗到最后一口气!”
毛泽东微笑着,连连点头,又鼓励大家要做一个好党员,好的革命者,要很好地联系群众,要经得起一切考验。他说:“我们共产党员好比种子,群众好比土地,不论我们到了哪里,都要和那里的群众结合起来,在群众中生根、开花、结果。”他又说:“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是艰巨的,帝国主义、军阀势力、豪绅地主这几座大山,还压在我们头上,这就要求我们的党员很好地团结全体人民,一起来推翻这几座大山。共产党员要勇于挑重担子,要勇于牺牲,不怕困难。这样,不管反动派多么强大,终久会被我们打倒的。”
杨开慧站在窗户下边,静静地听着。此时明月当头,月亮洒下的光辉,照亮韶山的大地,照亮中国整个的农村。
一个清凉的夏夜,除了田里的阵阵蛙声,四周非常宁静,一轮明月,把整个韶山照得分外光明!就在这样的时刻,毛泽东的书房楼上,举行了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湖南农村的第一个党支部中共韶山支部诞生了!
它是中国农村的第一个党支部。
毛泽东讲话之后,正式宣布成立韶山党支部,推选毛福轩担任党支部书记。接着开了第一次支部大会,研究了当前形势和斗争任务,决定在广大群众中,加强宣传发动工作,在各乡的“雪耻会”的基础上,筹备成立“西二区雪耻会”,统一斗争力量。同时确定支部的秘密称号为“庞德甫”,把公开的斗争与秘密的活动结合起来。
党支部对外联络代号叫“庞德甫”。决定在银田寺建立合作书店,作为联络点,由钟志申负责。
就在这时,毛泽民接受了新的任务要去上海书店作党中央出版社发行部经理,成为一名公开的老板和出版商。他告别了两个兄弟及家人后,先自离开了韶山。
发动农民同地主开展平粜斗争
七月骄阳似火,韶山一带的旱情越来越严重。
大清早,毛泽东就出门了。只见毛福轩赶来,对杨开慧说:“大土豪成胥生,囤积谷米,哄抬米价,如今一升米由六十文涨到一百二十文,整整一倍;放高利贷要多加一倍的利息,借青苗一石要还一石半,农民都说不得了。”
杨开慧说:“今年不同往年,一是有了党支部,成立了区‘雪耻会’,农民团结起来力量大,润之哥到杨林去了,找他商量一个办法。”
毛福轩找到毛泽东,决定召开支部会,研究发动农民同地主斗争,开展平粜、阻禁、救灾运动。
会上毛泽东说:“当前农村缺粮,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其实谷米多得很,就看大家敢不敢要。土豪囤积谷米,高价出售,难道我们就不能反对?他们偷运谷米,难道我们就不能阻止?农民也有一张嘴,要吃饭,公公道道出钱买他的米,他不卖,我们要组织农民跟他们斗。”
第二天,钟志申和庞叔侃来到成胥生家,见到成胥生,直截了当地说:“‘雪耻会’决定开展谷米平粜,阻止谷米出境。救济灾民,维持民食,你是团防局长,责任照办。”还把“雪耻会”一张条子交给他,上面写着平粜谷米的数额。
成胥生知道钟志申是韶山一带著名的硬汉。早前几年,他打抱不平,组织农民抗租抗税,痛打过地主和团丁,团防局曾经通缉过他。他在外面躲了几年。这次回乡,由毛泽东领导,建立了区雪耻会,公开出来和他作对,十分气恼,但又奈何他不得。他看了平籴谷米的数字,火冒三尺,翘起八字胡,蛮横地说:“你们不是天天喊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劣绅吗?现在没有饭吃又来找我,真想得好呀!没有,一万个没有!”
“没有?!”钟志申严正地说:“你的家底我们知道。你仓里的谷米是我们一把汗一把汗种出来的。现在老百姓没有饭吃,拿钱同你买,你都不肯,到底是何居心?”
成胥生的脸气成了猪肝色,象狮子狼似地叫了起来:“就是有,我情愿放在仓里喂老鼠,也不会拿来平籴,我偏要运到城里卖高价,看你们雪耻会把我怎么样?”
两个代表和成胥生的第一次交涉没有结果,他们把情况给毛泽东汇报后,决定下一步的措施。
第三天傍晚,银田寺一个“雪耻会”会员前来报告:成胥生的一批谷米下河,准备运到城里去。“好,抓住狐狸尾巴了!”毛泽东决定让钟志申带一批农民,把谷米扣下来。
毛泽覃、毛福轩迅速集合了几百农民,他们点着火把,带着萝筐扁担,直奔银田寺,截住了正要装船的谷米。附近农民也闻声赶来,声势越来越大。要求平粜,不准谷米出境的吼声,盖住了地主狗腿子朝天鸣放的枪声。
曾仲池半夜狼狈地赶回团防局,向成胥生报告谷米被阻禁的消息。成胥生听了大骂:“混蛋!一点事也做不好,连‘雪耻会’的几个农民也对付不了,尽是饭 桶!”
曾仲池见成胥生大发脾气,赶忙喊:“吹号集合!派团丁去抓。”
“回来!”成胥生丧气地说:“你这几杆枪,对付得‘雪耻会’几百人?”
曾仲池煌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成胥生在屋里转来转去:“这回一定有人主谋,你赶快去打听清楚,拿住把柄我好向赵县长赵恒哲报告。他是省长的弟弟,要他赶紧派兵来抓。”
第二天,钟志申、庞叔侃又出现在成胥生面前:“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成胥生强作镇静,故不回答。
钟志申:“那好。如果打算要钱,就六十文一升;如果不愿减价,对不起,索性让农民挑去,分文不给。”
成胥生的老鼠眼骨碌骨碌地转了几下,假笑地说:“既然有你们‘雪耻会’出来维持,我还有什么不同意。何况救济灾民,也有我兄弟一份责任。”
“别说漂亮话。你是不是答应‘雪耻会’平粜你的全部谷米?”
“嘿嘿嘿,”成胥生连连点头说:“‘雪耻会’的规章兄弟照办,绝无二言。”
“雪耻会”把成胥生的威风压倒,其他的地主忙向“雪耻会”报告,原意拿出谷米平粜。
毛泽东韶山脱险
1925年8月,毛泽东组织韶山地区农民开展“平粜阻禁”谷米斗争,湖南省省长赵恒惕接到土豪成胥生的密报,立即电令湘潭团防局派人逮捕毛泽东。
郭麓宾在县长办公桌上看到了赵恒惕的密电,上写着“立即逮捕毛泽东,就地正法”。他看后退出县长办公室,写信交给在此当炊事员的侄儿郭士奎,叫他连夜送给毛泽东。
8月25日,毛泽东在汤家湾开会回家,将近黄昏的时候,只见一个青年农民满脸汗珠,慌慌张张从门外奔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毛泽东。这信是在县城工作的同志写来的。毛泽东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润之兄,军阀赵恒惕,得土豪成胥生的密报,今日已电示县团防局,决定即日派兵前来捉你,望接信后,火速转移。”
毛泽东看完信,递给杨开慧,习惯地微微一笑,幽默地说:“原来是八胡子办的好事。”他一面要家里人快给那青年农民做饭吃,一面向他了解湘潭县城的情况。
杨开慧急忙给毛泽东收拾行李,又要淑兰去借了十三块光洋做盘缠。只见毛福轩、庞叔侃急急忙忙赶来,大声说:“石三哥,赵恒惕派的快兵到了团防局,就快来了,还不快走?”
毛泽东微笑着,从容地说:“急么子,从湘潭城到这里,有九十里路,既不通汽车,又不通火车,给我送信的得讯就派人赶来的。县团防局接到赵恒惕的电报,不会这么快。加上他们路不熟,又不认得我,等他们找好了成胥生,再到这里来,快也要上灯时候了。现在天还没黑呢。”
正在这时,庞叔侃来报信,说赵恒惕的枪兵已经到了团防局,正在那里吃饭,成胥生还得意洋洋给他们敬洒哩!
在毛福轩一再催促下,毛泽东这才换了一件乳白色的长衫,穿了一双青布鞋,走出房来。
趁着朦胧的夜色,杨开慧带着岸英、岸青,和来接应的“雪耻会”会员,悄悄地离开了上场屋。
毛泽东、庞叔侃和两个农民沿着韶山冲那条终年流水潺潺的河沿,快步走着。快到湖堤涧时,迎面碰见一个放哨的农民,报信说,前面有灯笼朝这边冲来,一定是赵恒惕的快兵来了。
于是毛泽东要庞叔侃等人停下来,仔细地观察四周的地形。庞叔侃前去探了探回来对毛泽东说:“走,上山。”他们爬到山上的树丛里。
一会儿,只见一队枪兵,一共24个,在曾仲池的带领下,提着灯笼,气势汹汹地从山下走过,只听到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这次捉拿毛泽东,来了个猛虎洗脸,就是神仙也没有那么快,那硬是十拿九稳!”“是呀,弟兄们,等下我叫你们围屋就围屋,一定要把毛泽东捉住,回去要报功请赏呀!”“队长,到时你别一个人装了腰包。哈哈……”
这帮兵来到上场屋,碰到一个农民,僻头就问:“毛泽东在家不?”
“在!正在家里推牌九。”这个农民一本正经地回答。
队兵分头散开,把上屋场团团围住。曾仲池带着队长和几个士兵,端着步枪,踢开中门,大喊一声,向里面扑去。可是屋里搜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影,回头再找那个农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最后队兵们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待到敌人的追兵走后,毛泽东又和两个农民踏上大路。
毛泽东在庞叔侃陪同下,经过宁乡道林,然后改乘小船去了长沙。
在此之前,毛泽东有所风闻敌人要来抓他,已提高了警惕,首先安排毛泽覃先行一步去广州接洽工作。
毛泽东写《沁园春.长沙》
毛泽东到长沙后,秘密地与中共湘区委的负责人作了一次谈话,建议多派优秀干部深入农村。同时,他还独自游了岳麓山、桔子洲头。回想学生时代那些“指点江山”的激情,不禁豪情满怀,才思喷涌,写下了著名诗篇《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桔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1925年9月,毛泽东离开长沙,经衡阳、宜章,10月到达广州。
由于毛泽东在1924年1月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期间,就受孙中山等国民党左派人士的赏识和注意,所以毛泽东这次到广州后不久,就担任了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理部长。
杨开慧生下了第三个儿子毛岸龙
1927年2月,毛泽东与杨开慧又来到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住在都府堤41号。那时,毛泽东工作十分繁忙,白天不是开会,就是在讲习所上课,晚上很晚才回家,有时顾不上吃饭就开始写作。虽然开慧正临近分娩,身边又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但为了减轻毛泽东的负担,她经常根据毛泽东的写作提纲,夜以继日地整理、选择、综合调查材料,用她秀丽的毛笔字抄写在稿纸上。终于,这部集结了毛泽东与杨开慧辛劳与智慧的文献诞生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像一声春雷,给濒临绝境的农民运动带来了新的、不可遏止的生机。
1927年,杨开慧在武昌的医院里,生下了第三个儿子毛岸龙,毛泽东工作忙,没能及时赶到医院,一见面就向开慧表示歉意。毛泽东把起岸龙,风趣地说:“冒哪个换掉我的毛伢子吧!”逗得房间里的人都笑了。
一个星期后,毛泽东把妻子和孩子接回家中。杨开慧在家“坐月子”时期,夫妻恩爱之情可以说到了沸点,毛泽东决心利用这一绝好机会,来弥补自己过去对开慧感情上的疏忽。有时忍痛放下自己急于进行的工作,走到床前逗逗毛毛,同妻子说些体已话。
同年四月,中共五大在武汉召开,由于与陈独秀意见难于统一,毛泽东又被排斥在外,在家“赋闲”。为了帮毛泽东排解心中的忧闷,杨开慧陪着默默无语的丈夫登上了黄鹤楼。看万里长江,烟波浩渺,毛泽东吟诵了一首诗,表达此时沉重的心境: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
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参阅资料
1.《毛泽东的感情世界》孙洪军 王秀霞/文《人物春秋》1996.2
(1995.01.14) (1996.11.04)
2.李锐著《毛泽东同志的初期革命活动》、周世钊《湘江的怒吼》等
(1971.1笔记 2001.12.20)
3.《女人看重毛泽东》齐 闻编著 广西民族出版社1993年3月出版
(2002.11.20)
4.《毛泽东三兄弟之谜》《北岳风》1997年第11期 (2004.02.03)
5.《家世.家书.家风》丁晓平/著《作家文摘》2007.3.20 (选载之一)
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10 出版 (2007.05.11)
6.《毛泽东如何面对亲人死亡》唐春元/文《文摘旬刊》2008.12.12
原载《老年文汇报》 (2008.12.23)
7.《此情可待成追忆》王凯/文《文摘旬刊》2011.4.29
原载《团结报》2011.4.14 (2011.06.05)